第七十三章 是去是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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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叛摇头道:“我不会为了提条件来假惺惺地请辞,我想要的条件早就提过了:机速总与斥候总合兵、让我查季永年。然而结果怎样不用我再赘述。
“至于不想干的理由,很简单,当初我之所以肯加入锦衣卫,是为了完成吕致远的遗愿,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完成了,所以我退出。”
陈碌不解地道:“为何没有机会?虽然眼下情形的确不容乐观,但是只要熬过秋天,我们就会得到一个极大的同盟,到时候庞翀一定会自食苦果的!”
陈碌在梁叛的心中,一直是一个老奸巨猾、事事洞明的形象,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幼稚而又天真的一面。
同盟?
梁叛大概都能猜想到是谁了。
李眉山、姜聿寿,还有他们身后凝聚起来的千千万万的激进儒学生。
但是他根本想不出来,这两位究竟有甚么能量。
一个连不入流的品阶都没有,另一个虽然有品阶,可是国子监尚书博士,从八品,又无实权,根本就不够看!
不知道陈碌凭甚么相信这两人领导的团体,够资格和湖溪书院结成同盟。
他还是摇摇头:“如果你早两天过来,户部黄侍郎还没被哗变的振武营杀死,或许我会极力劝说你关注一下振武营,只要文尚书这第一关守住了,以后或许还有机会。”
陈碌想到文伦几乎无可挽回的下场,神情一黯,突然看向梁叛,张张嘴似乎想要说句甚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很多事情你并不懂。”
说完站起身便走出了书房,启程离开。
那个牙牌还留在桌上,陈碌既没有收回去,同意梁叛的退出,也没继续坚持让梁叛留下来。
但是这牙牌还在,一切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梁叛也没有硬塞给陈碌,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刚才把陈碌叫住,将这块牌子硬推回去,那就是真的与锦衣卫、与吕致远的遗愿一刀两断了。
哪怕他再有能力,再适合机速总和斥候总,也会被陈碌毫不留恋地抛弃。
以陈碌的脾气和个性,肯留下这么一道缓冲的空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梁叛看了那牙牌一眼,朝门外叫道:“丫头,你进来。”
话音未落,丫头已经抱着瓷罐站在了门口。
“喏。”梁叛用眼神示意牙牌,“你收起来罢。”
其实刚才丫头在外面已经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到了,她抿着嘴唇,走上前将那块牙牌攥在手心里。
她看了梁叛半晌,动了动朱唇,却甚么也没能说出口。
她很想说点甚么,但是有不知该如何说。
要劝梁总旗留下吗?
她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梁叛改变心意。
要安慰安慰梁总旗吗?
梁叛这人似乎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总之她最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开口,只要抱着瓷罐,攥紧了牙牌,低声告辞离开了。
梁叛坐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心中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至少最近几天,锦衣卫大概不会来烦他了。
他可以安安心心陪陪冉清、画画图,设计设计自己的房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他立刻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要买地盖房子的话,那可能要花一大笔钱,他手里这一千多两,未必就够。
况且娶媳妇还得花钱,不光他自己,老狗他们都要娶,都要花钱,光靠医馆的那点收入,就是把华大夫榨干了也榨不出几斤油来。
不得不说,对面避驾营这么一拆,医馆的买卖的确要比过去差得多。
以前林氏医馆开在这里,只这一个店,就能养活一大家子,还能靠着几代人的积累,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但是眼下华春堂的收入,算算只够这么一大家人的日常用度。
如果老狗他们一个个都娶了媳妇,生了娃,那就一定是不够的了。
梁叛想着这些,微觉惆怅,该去哪里弄点钱呢?
他忽然灵机一动,他这副身家,当初就是靠着望远镜从陈碌那里赚差价得来的,现在虽然不在锦衣卫干了,但他依旧可以做一些望远镜啊。
这种好东西,还愁卖不出去吗?
想到这里,他也按捺不住了,取了二百两银子带在身上,叫忠义套了车往珠宝廊去。
马车在喧嚣的道路上行使,梁叛从车上向外望去,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照常说话,照常聊天,照常讨价还价、甚至一言不合挥两拳头。
虽然仍有摩擦,但这是免不了的,而正是这些真实的细节,才会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梁叛四下搜寻了一遍那些身穿白衣的儒生,竟然一个都没发现。
他不禁微微纳罕:那些学生居然消停下来了,难道是因为李眉山的管束,还是在酝酿更大的运动?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的市面上总算平静下来,那些整日提醒吊胆的老百姓,似乎也都忘了这一茬,忘了过去所经历的痛苦和恐惧。
人们似乎已经完全从儒学生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时马车恰好经过县学外面,恰逢几个身穿白衣的儒生打开门走到门外,这时路边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突然发起一声喊:“快跑啦,儒学生出来了!”
原本平静如常的一条街,顷刻间变得混乱不堪,不论是逛街的还是买卖的,听了这一声喊,全都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那几个儒学生见了这等情况,先是全都一愣,随即纷纷低下头来,又推开门相跟着回到了县学里。
眼看着县学的大门缓缓合上,梁叛心中更加不解:儒学生甚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让了?
难道只是因为李眉山到了,所以他们换了另一种战术?
梁叛猜不到,也管不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马车缓缓停在了珠宝廊那个毫不起眼的打磨水晶的店面门前。
铺子的门依旧是关着的。
梁叛走到隔壁一家首饰店中,打听起来。
那首饰店的掌柜有些不耐烦地道:“那个老头?他那也算铺子?不就是在巷子当中隔了几块板出来,这算甚么了?”
梁叛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牢骚,便将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那掌柜这才不咸不淡地道:“那个老头啊,前几天被几个人带走了,听他们说,那几个人好像是南京锦衣卫的。”
梁叛心下了然,锦衣卫自己要做望远镜,所以将这个会磨水晶的老头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