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珍珠河边园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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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佐看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默默地退出了书房,然后把手伸进来,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冉清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在梁叛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捂着脸向门外逃去。
冉佐刚从外面探进半个身子来,冷不防被他妹妹一巴掌推在脸上,惨叫着跌了个四仰八叉。
“哎呦我的妈,疯丫头你给我站住!”
可是冉清早已一溜烟跑出医馆去了。
梁叛走过去将冉佐拉起来,好奇地问道:“冉大人,你怎么来了?”
冉佐爬起来拍拍屁股,开门见山地道:“是这样,我想问问你,关于眼下儒学生整风,你有甚么看法?”
梁叛有些莫名其妙:“你就为这个专门跑一趟?”
“那倒不是。”
冉佐摇摇头,他其实是受李裕之托,来找张守拙的。
在张守拙那里,两人便说起眼下的局势,冉佐便透露了一点李裕的意思:要想办法遏止其势,
需联合有识之士出谋划策,扭转局势。
然后张守拙说了一句:要做事找我,但是要出谋划策你应该去找梁叛。
所以冉佐就来了。
当然了,照他本人来说,是不太相信梁叛能想出甚么好办法的,他甚至对李裕的这个策划也并不看好。
所以虽然张藏锋说得信誓旦旦,甚至向他保证梁叛的智计绝不亚于吕致远,而且远远强过那个有“丹波国第一智者”之称的天草芥。
要说强过那个倭国人,冉佐还是愿意相信的,毕竟那种蕞尔小邦、听说还是分裂成几十个小国的,能出甚么人才?
但是要说这个姓梁的智计不亚于吕致远,冉佐却是半个字也不信。
在他心里,当世才俊,无出子达之右者。
这个梁叛,怎么可能?
况且眼前的困局,冉佐觉得就连吕子达也未必能解,梁叛又有甚么本事帮他们纾困?
梁叛把冉佐拉到屋里坐下,他还不知道冉佐的看法,更加不知道张守拙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
冉佐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说实话这书房不管在谁看来都有点小,当然在冉佐眼中也是一样。
他问:“这是你的房子?”
“没错,不过户房档案上的户主不是我,是我一个弟兄。”
“哦……”冉佐点点头,却没有对这种奇怪的关系多作质疑,而是说道:“我瞧你这里住的人不少,房屋够吗?”
“暂时是够的,住的都是我的几个兄弟,不过等他们一个个成了亲,大概就有些挤了。”
其实即便老狗他们都成了亲,也不过是添了几个人口,并不多占房屋,这个二进院足够住了。
当然突然多了几个生面孔出来,又不知道各自的秉性脾气,几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来往多了一定会增添一些不便罢了。
只是梁叛不知道冉佐为甚么要问这些,刚才不还在说甚么儒学生整风的事吗?
如果冉佐是为了兜个圈子,那刚才的开门见山岂非多余?
而且这圈子兜得也太大了罢。
冉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又问道:“那你这里如果要招待一些亲戚,恐怕不是很方便罢?”
梁叛愈发纳闷了,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没有亲戚。”
冉佐哂笑一声,摇摇头:“现在没有,将来总会有的。”
梁叛微微皱眉,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道:冉季辅的意思该不会是……
难道是作为舅哥对自己的条件不太满意?
还说甚么亲戚,他将来如果要有亲戚的话,当然指的就是媳妇那头的亲。
莫非这冉季辅在暗示自己,要娶冉清应该换个大点的房子?
他暗暗点头,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嗯,一定是这样的。
梁叛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将冉佐茶杯里的茶泼了,笑道:“那甚么,我给你换个好茶!”
说完就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茶盒来,拎着茶壶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冉佐诧异地看着梁叛的背影,顿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意思啊,自己正在这挑他的理呢,怎么瞧着还挺高兴呢?
这就是智计不亚于吕致远的家伙吗?
怎么有点傻憨傻憨的?
……
城北,成贤街国子监的对面,在珍珠河边有个私家园林,占地并不大,约莫只有一亩二三分的样子。
这园林造得花草掩映、曲径通幽,园中一池春水,池中两只白鹅悠然嬉戏,一派恬静惬意之景。
池水边一座唐式大屋,四面门窗尽皆大开,显得屋中宽敞、轩亮。
这屋里除了当中的两个矮几之外,竟然全无陈设,通铺的地板擦得光可鉴人,身居其中,给人一种空旷宁静之感。
两个身着常服、纱帽的文官各自坐在矮几后面的蒲团上,对坐品茗。
姜聿寿看了看外面的水池,向对面那中年文士问道:“执中先生,敢问这水可是从珍珠河中引得?”
在他对面那人身材高大,面如冠玉,颔下一部乌黑长须,神气之间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神情。
居然正是从洪蓝埠失踪的陈绶!
他淡淡一笑,点头道:“小学究猜得不错,正是珍珠河水。你新到南京,可知这珍珠河的来历?”
姜聿寿摇摇头:“倒要请教。”
陈绶道:“这珍珠河原名潮沟,你总听说过?”
“哦!”姜聿寿眼睛一亮,随即摇头晃脑地念道,“潮沟沟外尽深泥,泥上潮生沟却低。直向北行连运渎,折从东去入青溪。空中不断樯乌过,岸上相望瓦翼齐。好是画桥深北处,荷花盈荡柳垂堤。”
陈绶见他念起诗来抑扬顿挫,一副陶然自得的神情,眼中便闪过一丝嫌恶之色。
不过等到姜聿寿念完,他又露出一些笑意,拍手道:“好,这是南宋马师文的诗。看来卿夫对诗文一道涉猎很广喽?”
陈绶没想到面前这小学究连这首诗也知道,不愧是小学究,顿时见猎心喜,想要切磋一番。
谁知姜聿寿摇头正色道:“诗赋不过小道尔,当今唯有八股举业才是正科,其余不足为谈。区区不过因为茂陵先生著有《尚书中庸论语说》一书,所以格外留意其诗作罢了。”
他所说的茂陵先生和陈绶口中的马师文都是指南宋马之纯。
其人曾于宁宗庆元年间出任江东转运司,期间留下多首与南京人物风貌有关的诗词,这首《潮沟》便是其中之一。
陈绶心中略觉腻歪,嘴上却道:“呵呵,我倒忘了小学究如今是国子监尚书博士,怪不得读过马师文的诗作。说起这潮沟,乃是东吴后主孙皓为其昭明宫所开之北渠,接入此段,才有的珍珠河。”
姜聿寿听了点点头,显得对这件事并不大感兴趣。
陈绶本打算再说一说陈后主改名珍珠河的典故,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中不快,不愿再说了。
要照他的脾气,遇到这等不懂风情的书呆子,早已拂袖去了,可是眼前这人不同,他这次谋划当中,少不了姜聿寿这一环。
这时外面有个书童来报,说道:“玄真观翟真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