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士为己悦者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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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兆普听了脸皮一抖,脸色惨白,转脸看向二房的小轿。
这时那哭声突然进了庄园里来,并且随着前面一声声阻拦和呐喊,那些嚎哭也愈来愈近,这是两家人闯进来了!
这时二房小轿里徐氏的声音道:“请四爷爷速速处置一番才好。”
俞兆普向前挪了两步,却迟疑起来,这叫他如何处置?
人是他叫来的不错,但是在俞教仁和俞东阊的家里就说好了的,这是替二房办事,事后的酬劳也是二房那里出,现在出了事,以后亲里之间还不知如何见面,又叫他怎生处置?
千不该万不该,总不该毒死了这两个人啊!
他想到那个一笑起来便满脸天真无邪的骏哥儿,就浑身一阵冰凉。
现在二俞的尸体应该还在河对岸马塘坝俞老九的那个院子里,可怜俞承舟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
老天!
俞兆普忽然想起一件事,姓徐的干甚么把二俞的尸体送到那里?
那院子还住着俞教古和俞奉业那几个人,难道那些人也……
俞兆普不敢再想下去了。
就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惊叫四起,接着眼前一团黑影直扑而来,俞兆普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可是立刻就有两条手臂将他的脖子狠狠勒住,接着左脸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这位因为年龄优势而享有爵位的里士,在整个洪蓝埠俞氏当中都可称得上“德高望重”的老人,此时正被一个满身泥泞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抱住头颈,并低头狠狠地咬在脸上。
俞兆普想要绝望地大喊,可是脸部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张开嘴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
他整个人很快便被那疯婆子扑倒了下去。
与那疯婆子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一个健壮的男子,这男子也是通红了一双眼,却舍了俞兆普,张着十根手指,径直向那小轿狂奔而去。
徐再嘶声大叫起来,脚下打滑,一跤跌在了小轿边上。
身边的仆役非但没有任何人上去阻拦,反而一哄而散,眼前乱成了一锅粥。
那男子却是越奔越近,眼看便冲到了小轿的门外,忽然旁边一个抬轿的站了起来,从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来,跨过轿杠,迎着那男人便是一刀,捅在对方的小腹。
一蓬鲜血从那男人身下流散开来,顿时染红了灰黄色砂石铺成的地面,鲜红的血液顺着雨水流到蒙了白纸白布的小轿底下,显得愈发鲜红起来,就像胭脂河的河水。
于是惊叫声愈来愈乱,闯进来的人愈来愈多,哭喊声也愈来愈剧烈。
持刀的人笔直地站在小轿前方,本来还在撕咬俞兆普的疯婆子见到男子倒在血泊里,凄厉地惨叫一声,显得更加疯了,似乎对那柄沾着血的短刀视而不见,依旧狂喊着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嘴里还叼着俞兆普脸上的一块血肉。
梁叛冲出雨棚,冲向那个疯女人,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手指刚刚碰到那个女人的肩膀时,那柄刀再次刺穿了女人的腹部。
疯女人也倒在了血泊之中,白色小轿下面流淌的“胭脂河”更红了几分。
梁叛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那柄刀就在自己身前不足一尺的距离。
他与那持刀的人相距也不过两尺。
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看着徐西决,徐西决看着他。
“没想到罢。”徐西决笑得很惨淡,“梁捕快,你原本让我很期待的,但是现在,不得不说,我对你有点失望。”
梁叛看出来这人手上并没有多少功夫,他现在至少有十几种办法能够夺下徐西决的刀。
徐西决见他不说话,又自嘲地笑笑:“我本以为你可以找齐人证物证,将婵婵抓捕在案,这样我就可以在最要紧的关头站出来自认其罪,救婵婵于水火了。为此我还特意替你留了一个俞继荣和那弓手。可惜,你自从俞东来中毒以后就步步慢步步错,最后连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也没给我。”
梁叛咬咬牙,摇头道:“我的确输了,陈绶的算计太狠太果决。我虽然很清楚地知道徐氏就是凶手,甚至知道她是如何做的案,我还知道她用的蛊虫以及骏哥儿的金丝赤练蛇都是你给他们的,但这些都没用。我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
他之所以确定那些蛊虫和金丝赤练蛇都是出自徐西决之手,那是因为马大夫曾经说过,那金丝赤练蛇是无想山上的一种毒蛇,已经几近绝迹。
而徐西决在船上时,曾经特地提到过无想山,而且说过自己少年时便已经到过无想山上。
所以梁叛推测那蛇原本应该就是徐西决所有。
至于毒蛊虽然没有线索指向徐西决,但是一个小小洪蓝埠同时出现这么多养毒高手,并且同时为二房所用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可以将毒蛊与金丝赤练蛇的饲养者认定是同一个人。
“你很聪明。”徐西决笑了笑,“那我只会更觉得可惜。好了,梁捕快,还记得我的自首吗?我在南京时一直不肯说我杀了谁,现在我说了:所有的人都是我一个人杀的,与别人无关……”
他话没说完,两个愤怒号哭的人从梁叛身侧冲了过去,揪住徐西决并将其推倒在了轿子前面,其中一个老汉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拼命想要扼死这个刚刚杀了两个人的凶手。
徐西决手中的短刀只是举着,却并没有再向任何一个人出手,反而像是在对那些人说:来罢,拿着这把刀,来杀死我。
梁叛看着徐西决的脸渐渐变得通红,头却用力后仰着,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垂而不动的轿帘。
梁叛对着那轿帘道:“他快死了,你不出来看看他吗?”
出人意料的是,那轿帘竟然真的缓缓掀开,徐婵从轿子里走出来,站在徐西决的头顶,低头看着他,伸手拢了拢鬓发,依然是那么千娇百媚。
她两腮不知何时打上的腮红,似乎让她回到了少女的时节,脸上有一丝羞赧,还有一抹妖艳。
徐西决本已有些涣散的眼光陡然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原本已经扭曲变形的脸庞也散发出喜乐安宁的神态。
梁叛明白她的衣服是为谁而换了,她是为徐西决而换,包括刚刚在轿子里补的腮红,也是为徐西决而补。
她知道自己的美丽能够让这个男人发癫发狂,能让他为自己不顾一切。
说到底,她是为了自己。
徐西决已经断了气,但他圆瞪着的一双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徐婵。
梁叛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丑,丑得让人作呕。
更多满身泥泞的人扑向徐西决的尸体,他们在发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将外面罩的那件轿夫的麻布衣服也扯烂了。
梁叛忽然看见那衣服当中掉出一封信来,只见封皮上写着:再拜恩师执中公敬启。
署名是——严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