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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流氓配流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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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县和钱申功见到她的面容,无不生出一股惊艳之感。

“堂下何人?”

打横坐的书吏挺起胸膛,抖擞起精神问道。

“民女未亡人徐氏。”声音清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那书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眼前这位新近居孀的美女,一身孝服,神情凄楚,让人格外有种我见犹怜的销魂之感。

那书吏好像喉咙里有东西堵着,清了清嗓子,才问,“你所为何事?”

“先夫遭人杀害,割去头颅,死无全尸,请大人们替民女做主。”

二房奶奶说着深深一拜。

那书吏便将时辰经过巨细问了一遍,最后自然要引到那所谓“亭山大盗”身上去。

审到此处,杨知县缓缓开口:“亭山大盗一共五人,几日前已经被江宁县捕快在胭脂河上击毙四人,还有一人于昨日钱大人抓捕之前,死于镇上。罪犯既已伏法,此案可以了结了,至于俞教诚的首级,本县派人多方寻找便了。”

说完就要拿起醒木来拍,这一拍下去,便可以正式宣布结案了。

钱申功连忙举起自己身前的醒木,“啪”的一声,抢先拍了一记。

“杨知县,”他不满地道,“你如此审一桩人命凶案,未免太儿戏了罢?”

梁叛悄悄收回跨出去的脚步,刚才钱申功如果不打断的话,他自己也要出手了。

倒不光是二叔的案子不能如此草草审结,还有那亭山大盗一案,不能就这样宣布全部伏法,否则他身上的刑部驾帖可就白费了。

杨知县收回醒木,轻轻搁在桌上,又把手抄进袖子里,问道:“钱大人有何高见?”

“第一,眼下对于凶手只有传言猜测,全无证据证明是亭山大盗所为;第二,亭山大盗未必只有五人,因此无法断定已全部伏法;第三,这女子说话不尽不实,有故意引导欺骗官府之嫌。”

杨知县不以为然地问:“以钱大人之见,该怎么断啊?眼下既无证人,也无线索,只有无头尸一具,就算死人能说话,现在没了脑袋,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昨日照刷你溧水县关于此案的卷宗,发现当时县里并无仵作,于是到江宁县请了一位仵作来验尸,可有此事?”

“不错。”

“贵县何不请这位仵作出来作证?”

杨知县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仵作”,就是后面站着的那位。

梁叛走上前,向座上两位与自己平级的“大老爷”拱拱手,大喇喇地道:“不用请,我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江宁县发给的文书,还有几张图,上面画着徐西决、俞教古、俞十九、张皮货还有俞奉常的画像,在杨知县眼前晃了晃,交给了钱申功。

“我作证,第一,俞教诚死于金蚕蛊毒,不是死于割首,这个有洪蓝埠镇的解毒医生马大夫共同为证。”

马大夫远远听见,便走出来站在梁叛旁边。

雨棚中有认识的,说道:“真是马大夫!”

另一人道:“马大夫说是中毒,一定是中毒了。不过甚么叫金蚕……金蚕啥?”

“总不是蚕宝宝?”

“哎唷,今年要养的蚕宝宝多啦,谁知道哪一个有毒?这桑怕是种不得了!”

杨知县重重一拍醒木,喝道:“甚么人在此胡言乱语,种不种桑是朝廷的国策,是你等可以议论的吗?”

几个乱讲话的庄户人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梁叛指着那几张画像,接下去道:“第二,这几个人是当日目击‘亭山大盗’之人,现已潜逃,不知所踪。我提议,通缉这几个人!”

这话将所有人都说得一愣,没有罪状凭甚么通缉?这个捕快怕是连常识也不懂?

杨知县冷笑一声,正要驳斥这种荒唐无礼的要求,谁知钱申功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不错,这几人无端失踪,定有不可告人的图谋,应该通缉。不过有一个叫俞奉常的,他家里昨日来告,说是此人被溧水县捕快带走,至今未归,暂且按下。”

说着将俞奉常的画像择出来,其余的传递给另一边的书吏,道:“下海捕文书!”

杨知县瞪大眼睛,感到莫名其妙。

梁叛道:“既然有人首告溧水县捕快带走俞奉常,应当将那几名捕快带来查问。”

“不错。”钱申功连连点头,“几名捕快现在何处,速速带来。”

俞兆普连忙派人将那几个“禁足”的捕快带了来。

“拉下去打!”钱申功伸手从杨知县的签筒里抽了一根黑签,随手丢了下去。

他手太快,杨知县想拦没能拦住,只得皱眉道:“钱大人,这样审案,似乎不合规矩罢?”

钱申功拱手道:“杨大人客气了,贵县与原告问答两句就能结个杀人案,简直断案如神。小弟不过是见贤思齐,有样学样,学得不好,贻笑方家了。”

说完向两边皂隶挥挥手:“打打打,先打再说!”

两边的皂隶见杨知县没反对,只好将那几个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捕快老哥们拖了下去,也不知要打多少,只好先轻轻地打起来再说。

那便屁股噼里啪啦地打着,这边俞太太又进来告,说有人下毒谋害其夫。

钱申功直接问她怀疑哪个,俞太太听也没听过这样审案的,只好看向梁叛。

梁叛更离谱,直接说道:“她怀疑二房徐氏的儿子。”

二房奶奶猛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梁叛,寒声道:“你这般诬陷好人,可有证据?”

“没有。不过你儿子毒伤我两个手下在前,毒杀溧水县刑房书办俞教仁、捕班班头俞东阊在后,我这是合理怀疑罢了。”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钱申功立刻道:“这个怀疑很合理!抓人。”

“嫌犯昨夜已经被在逃的杀人犯徐西决带到镇外昼法堂中先生下处。”

钱申功道:“到昼法堂抓人!”

充任差官的裘帮长立刻领命,带人冲进雨里。

梁叛接着道:“俞教仁和俞东阊的死与这位里士俞兆普脱不了干系,是他以族中长辈的身份下令将二人禁足的,现在二人无端端被人毒死在外面,我合理怀疑他也是帮凶。”

钱申功道:“怀疑很合理,把这老头押下。”

两名皂隶看看杨知县,见他铁青着脸,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好硬着头皮去将满面惊愕的俞兆普押了进来。

“昨夜徐西决二更将毒杀二俞的嫌犯接走,徐族长三更又到了二房处,我合理怀疑徐族长与此事也有关联。”

“嗯,押起来。”

于是又惊又怒的徐再也被押了进来。

“那徐西决是自己招认了杀人的,在我江宁县有录供为证。此人到了洪蓝埠以后便在溧水县捕快的掩护下一直在逃,昨夜出现在二房处,我合理怀疑二房窝藏罪犯。”

他越说二房的眼睛睁得越大,眼珠不停地转动,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全然不明白为甚么自己院里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个怀疑也很合理,把这犯妇押起来!”

这次钱申功正要从签筒中抽签子,从侧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

是杨知县。

梁叛和钱申功几乎同时向对方看去,两人在这一刹那四目相对,心底同时响起一句话:“就是她!”

杨知县死死盯着梁叛,眼角不住地跳动起来,脸上布满了难以遏制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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