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小轿抬至谷场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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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可以,这后生虽然怕官,却还不至于怕一个茶楼的掌柜。
再加上银子的“情分”,一时推却不掉,便回头又叫了三个人来,找了两根抬杠和绳索,抬着那人和撞木,晃晃悠悠往庄园外去了。
梁叛捏着下巴,想着又给钱申功找了个案子,这小子有的发挥了,如此多的素材,这一趟回去后钱申功的工作报告一定可以做得又扎实又漂亮。
只是溧水县恐怕要吃挂落。
不过这正是梁叛想要的,溧水县不吃挂落,怎么会整顿县衙刑房和捕班的吏治?怎么会卖力彻查这几件案子?怎么会揪住二房和那几个老头?
现在他就盼着溧水县快来,钱申功把他逼得越惨越好。
他相信张守拙找都察院要来的这个人,一定可以做好这场戏。
他拍拍阿庆,径直走进堂屋里,俞太太一手支额,正在那里闭目打盹,谢家老爷子则坐在一旁,腰背挺得笔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堂中的宝贝女婿。
堂屋当中老缺和邹先生在俞东来身边一左一右,邹先生双手不停地比划,指点老缺给俞东来扎针。
马大夫熬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站在一旁,双眼紧盯着两人动作,手里抱着一本穴位图,将两人施针的穴位、步骤、手法都记下来。
那邹先生也不干涉,似乎并不忌讳他偷师。
“怎么样?”梁叛走上前低声问。
老缺道:“刚才给俞族长吃了一副药,行血是有了,邹先生在替他扎针引气。”
梁叛伸手一摸俞东来的腕脉,已经渐渐由虚转实,也不再出现或凌乱或如麻雀啄食般的脉象了。
他虽然不懂切脉,但是一个人的脉象是趋于正常或者明显有问题,还是可以摸得出来的。
这时俞太太也醒了,或者说本来就不曾睡着,双手揉了揉脸,站起来道:“五弟,外面怎样?”
“二嫂,外面情形不坏。”他故意表现得轻松一点,还有意讲了句笑话,“不过三叔为了对付那些佃户,烧了几间屋子,回头你和俞二哥可别心疼。”
俞太太苦笑道:“那又算得甚么,就算三爹放火烧了这庄园也不打紧。反正东来早已想拆了这庄园重造了。”
谢老爷子在一旁不满地道:“这样的好园子,又好住仆役又好住佃户,重造怎的?莫非想盖个大花园吗?哼,在南京住过几年,也学得不好了,满心只念得一些华而不实的勾当!”
俞太太吐了吐舌头,不敢答这话。
她虽也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又是大家太太,不过在老爹面前,也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些小儿女的顽皮神态来。
其实倒给老爷子说中了,俞东来还真就想盖出一座园林来。
南京有瞻园、大功坊、小西湖快园、四锦衣东花园、徐锦衣西花园、熙台园、莫愁湖园等等,都是好园子,俞东来早已眼馋了。
可惜那些园子要么已经有主,并不打算出让,要么价钱太贵,饶是俞东来这种身价也要思量思量。
即便有人肯出手,价钱又合适的,也要看抢到抢不到,南京城里人多园少,一座好园子根本不愁出卖的。
所以西门大官人其实早就动了这座庄园的心思——在南京买不起买不到,那就回洪蓝埠来盖一座呗!
正好这庄园之外有山有水有林,如果善加利用、因地制宜,未始不能造出一片好园子来。
其实不单单俞东来这么想,俞太太又何尝不想住进那漂亮花园里去?
这夫妻俩在南京住了二十年,思想早就开放了,也懂得怎样享受。
梁叛见谢老爷子要发脾气,连忙引开话题问道:“老爷子,二嫂,报官的人找好了吗?”
谢老爷子道:“找了一圈,只有一家肯报,还是我连恐带吓,不然竟都不肯。”
梁叛道:“那就事不宜迟,请老爷子再跑一趟,将那家带到码头上五湖茶楼去报官,那里有个老爷‘坐堂’,要快些去,免得夜长梦多。”
“哦?”谢老爷子神色注意起来,“洪蓝埠有一位老爷?是哪里的老爷?”
“南京来的,管得着你们溧水知县。”
“好!我这便去——咦,五湖茶楼好像是漕帮的买卖。”
谢家有一半的营生是在石臼湖上转运各府来的漕粮,到胭脂河与南京漕帮交割,平日和漕帮打交道极多,所以知道。
梁叛道:“是,你到那里找洪掌柜,他会安排。”
“好!我同洪掌柜熟。”
说完便甩开臂膀走出们去。
好了,又是一件。
梁叛又转向俞太太道:“二嫂,等老爷到了这里,你也要去报官,就报有人毒害俞二哥,请老爷们做主好了。”
俞太太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点点头答应。
“我去三叔那里瞧瞧。”
梁叛吩咐过后,又马不停蹄出了小院,往谷场方向去了。
他一到谷场,却见场上不知何时已聚了上百人之多,都在一处嗡嗡嗡地议论着甚么。
四周佃户的房屋又烧了好几间,远远还听见有人嚎啕哭喊的声音。
梁叛怕是三叔出了事,连忙挤开人群进去,却见三叔好端端还坐在那条凳之上,和众人一样,目光都齐刷刷望向同一个方向。
梁叛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却见不远处一乘两人抬的小轿缓缓抬了过来,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可当那小轿抬到近处的时候,那些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从乱哄哄嘈杂的声音变成嗡嗡的小声嘀咕,最后变成一片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燃烧的木料还在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以及那些正被轰走的佃农们的哭喊。
那小轿的轿杠也随着轿厢的起伏,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
眼看那小轿缓缓到了跟前,两个轿夫将小轿稳稳放在地上,轿帘却不掀起,只听轿中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声音说道:“叔叔万福。”
梁叛听了心头一震,原来这是二房太太到了!
三叔倒没怎么异样,仍旧坐着,双手撑着膝盖,对着轿子说道:“二嫂多礼甚么,这里杂乱得紧,二嫂纡尊降贵来此必有贵干?”
“听见叔叔烧屋,妇道人家不敢多言,只有一句相劝:佃户人家本是困苦出身,若有做得不对的,打两下骂几句也就是了,何苦烧了屋又赶出去,岂非逼人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