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蚕不止书中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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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俞东来毒发之时的症状一说,也是如醉酒一般,脸色发红,眼睛发直,说不出话来。
这次换成三叔怔在那里,隔了半晌才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老二不是我杀的!”
梁叛深吸一口气道:“二叔很可能是中了毒跑到你家里,被你一推之下刚好毒发身亡。你以为人是你杀的,可是真正杀人的却一直跟在二叔身后,一直跟着你到乱葬岗松树林,看着你将二叔的尸体埋起来。”
三叔连连点头:“怪不得怪不得,等我一走那人便将老二的尸体刨出来,丢在了庄园门外。可他为甚么要割掉老二的头呢?”
梁叛回到堂屋,看了看俞东来挂在桌边的左腿,此时整条腿已经变得蜡黄,小腿上的伤口仍旧像个肉瘤一样肿在那里,但已经不再变大,看上去还是那么恐怖。
他转头看向冉清,说道:“我们或许被《洗冤集录》给误导了,根本没人给尸体喂毒,二叔背后黄色的皮肤也不是死后喂毒导致的。”
冉清若有所悟,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三叔一脸茫然,问道:“甚么意思?”
梁叛一指俞东来的腿道:“二叔和俞二哥中的是同一种毒,中了这种毒,皮肤就是会变成这种颜色,就连血液也是黄的。”
冉清接口道:“至于割掉了二叔的脑袋,大概是因为二叔被毒虫咬的地方,在脖子根部,所以为了藏住毒虫叮咬的伤口,不得不将脖子齐根割断。”
梁叛摇头道:“那也不一定,伤口也可能在后脑或者别的甚么位置。你们瞧俞二哥的伤口,二叔很可能是因为整个脑袋和脖子都肿了起来,所以才要割掉。”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可一直在旁苦思冥想的马大夫却突然站起来,对梁叛道:“你刚才说《洗冤集录》?”
梁叛不知他是何意,只是点点头。
马大夫忙道:“这本书你带没带,能否给我看一眼?”
梁叛从兜里取出那本借自陈绶的《洗冤集录》,递给了马大夫。
马大夫接过书便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等他翻了一大半,突然停住,又往回翻了两页,这才用手指划着一行行的字默念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这马大夫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却听他开始念叨起来:“是它,是它!找到了!”
梁叛凑过去,只见马大夫手指着书上一段话:”
“金蚕蛊毒,死尸瘦劣,遍身黄白色,眼睛塌,口齿露出,上下唇缩,腹肚塌。将银钗验作黄浪色,用皂角水洗不去。”
“一云如是,只身体胀,皮肉似汤火起,渐次为脓,舌头、唇、鼻皆破裂,乃是中金蚕蛊毒之状。”
“金蚕蛊?”梁叛想起后世小说中被写得玄之又玄的苗疆蛊虫,觉得未免太过怪诞了些。
而且按照书中的描述,俞东来和二叔身上只有“遍身黄白色”这一点可以勉强对得上。
他指着那“死尸瘦劣”、“只身体胀,皮肉似汤火起,渐次为脓”这几句,说道:“可是二叔尸体并既不过瘦也不发胀,只有腹部内脏腐败的正常鼓胀,也不化脓,似乎与描述并不相符。”
马大夫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这《洗冤集录》上对金蚕蛊中毒后的描述有两种,而且两种症状是全然相反,说明中金蚕蛊毒后并无一定的表现,俞二爷和俞二少爷这种,或许并没有被宋提刑收录在书中。”
他将《洗冤集录》还给梁叛,却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本老旧得泛黄的小册子来,封皮上写着《毒物纲目》,随手一翻,都是些有毒蛇虫鼠蚁,既有图案也有文字。
知道他翻到最后一页,却没有任何图形,只有一段描述:金蚕蛊,取五毒、十二毒或百毒入瓮相噬,独活者为“蛊”,名曰“金蚕”。
马大夫道:“这金蚕蛊本就是各样毒虫互相咬噬而成,成蛊后形态毒性都有变化,但是最后哪一只毒虫成蛊,那金蚕蛊的形态便与那毒虫相似,毒性也相近。所以金蚕蛊并无一定的形状,也没有一定的毒性。”
梁叛恍然大悟,原来金蚕蛊只是对这一类方法养成的毒虫的统称,而不是某一种特定的毒虫。
只见马大夫取了一支银签,将俞东来的血液蘸了一层,那银签渐渐泛黄,又叫取皂角水来,银签上的黄色如何搓洗也洗不去,正与《洗冤集录》上所说一致。
马大夫微微眯起眼,忧心忡忡地道:“没想到这小镇之上,竟然有人懂得制蛊。”
冉清好奇地道:“制蛊不是将毒虫放在一起就行了吗?”
马大夫大摇其头:“这只是成蛊,成蛊之前要选虫、养虫,成蛊以后要养蛊、驱蛊,当中还有许多配药、造瓮、助蜕的手段难以尽述……”
谁也没想到,俞东来身中的奇毒,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由来。
一时间无人言语,众人脸上皆有忧虑之色。
夜色愈发深沉,几人守在堂屋之中,轮番值夜。
那马大夫很是乖觉,虽然知道外面形势有异,却并没有打算离开或者逃跑的举动,反而一直守着俞东来,中途又配了两剂药。
虽然两剂药的效用没有最初那一剂明显,不过最初那一剂药效太烈,这两剂旨在吊命,好歹将俞东来一条命给拖住了。
几人一直熬到天亮,人人都有疲惫之色,俞太太更是一夜未眠,整个人异常憔悴,仿佛突然间老了好几岁。
梁叛推门走出堂屋,在院子里打水洗了把脸,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色,仿佛随时要有一场雨。
也对,今天已然三月三十,恰好是谷雨。
谷雨谷雨,就是雨生百谷,干冷和湿热的空气在此时交汇,便会产生一段长时间的连绵春雨。
过了这一段雨季,便是夏天了。
他擦干脸上的水渍,一转头,却看到俞太太倚在门边,也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在那里呆呆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