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克己复礼为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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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开了席以后,宾客便来的多了,先是能仁里当地的总甲带着几个里长、耆宿来拜,接着便是左近的百姓人家,年长的带了年幼的来拜,最后男女老幼都来,小市口、雨花台街做买卖的商贾也来。
最后是南城兵马指挥司的官吏头脑们,还有天界寺、能仁寺、碧峰寺的僧官。
别院自然是一应招待,流水席面换人换菜不换桌。
梁叛没在大席上吃饭菜,到了开席的时辰,便有个孙家的管家来,打了个躬说道:“梁五爷,冉先生差在下来,请问你要不要去小筑去吃。”
梁叛想起昨天阿庆说要陪自己的话,刚要答应,却见这管家竟也是个熟人。
哎呦不错哦,这不是那天带着工匠到避驾营量房子画图纸的山羊胡吗?
这老东西那天还骂自己“臭厌”来着。
他笑了笑,估计这山羊胡也认不出自己了,便没跟他计较,不过也没要他带路,自己还是沿着水榭边的那条小道往竹林里去了。
那山羊胡的管家看着他走远,暗吁一口气,缩了缩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只幸亏这位梁五爷没让自己带路,倘若在路上认出了自己,知道自己曾得罪过他,那还不到少保那里将他告了?
一边后怕一边赶着忙活去了。
到了竹林后面的小筑,冉清早早便在道边迎着了。
之前不曾走近了细看,此时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小小院子,不过没有院墙,只有一圈竹篱笆将两间大屋和一座茅草小屋圈起来。
那茅草小屋其实就是茅房,剩下两间大屋约莫是冉清和阿庆一人一间。
梁叛看那屋子,并非是木构为主,而是片石加夯土垒成的墙壁,顶上铺了两层茅草,也并无瓦片,整座屋子丝毫没有烧筑的痕迹,纯粹天然取材,倒也有几分野趣。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阿庆在屋里一声喊:“梁叛,你果然来了!”
梁叛转头望去,却见阿庆趴在窗沿上,一边跳一边叫,极是开心的样子。
冉清忍俊不禁,说道:“他说你们是君子之约,昨晚硬要同我打赌你今日一定会来。”
“哦?”梁叛一边随着冉清往里走,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你们赌的甚么彩头?”
冉清道:“我不说。”
“我说我说。”阿庆不知何时从屋里跑出来,举着手道,“我同冉先生打赌,谁输了谁就答应一个愿望。我的愿望是三天不许罚我抄写!”
冉清苦笑着同梁叛对视一眼,只好无奈地应承下来。
不过阿庆毕竟是小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满足自己愿望的机会,居然只要三天的“不罚抄写”。
梁叛有意逗一逗他,便道:“若是我便要三年不许罚抄写。”
谁知阿庆摇摇头,认真地道:“不行,子曰:‘克己复礼为仁’,我要做仁人,向先生要三天的放纵已是不该了,怎可再多?”
梁叛听了看向冉清,冉清得意地一笑,梁叛却觉汗颜。
一个小孩子尚且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许多大人却一味放纵自己,岂非连个孩童也不如?
阿庆的屋里单有一间小客厅,一张小圆桌,四个小鼓凳,桌上已排了四菜一汤。
菜是一盘凉菜,三盘热菜,凉菜是凉拌海蜇,热菜是海参杂烩、清蒸翘嘴鲌、青菜炒笋。
汤是萝卜丝肉圆汤。
这五菜一汤虽然荤腥居多,可是没有一个油腻,都是清淡的口味。
冉清还怕梁叛不认得海蜇和海参,特意道:“这两样都是海产,不知道你吃不吃得。”
梁叛见了笑道:“有甚么吃不得的,不就是海蜇和海参,好稀罕么。”
这两样东西一个是小时候吃得多,一个是成年后吃得多。
小时候家中过年,桌上摆出凉菜的时候,必有一道凉拌海蜇丝。
到了成年后跟着黑金和后来的走私集团到处跑,饭店馆子也下得多了,他们那些刀头舔血的行当都是有一天算一天,吃喝极其舍得,海参鱼翅也不知吃过多少。
冉清却感到奇怪,这两个菜别说是梁叛这个常年混在市井里的捕快了,就算他们江宁县的知县张守拙等闲也吃不到,别说吃到,恐怕连听也不曾听过。
大明户籍森严,人口流动极少,这种海产又不易存放,要想贩到内陆来已是不易,要有都是酒楼饭店中的大菜,别说寻常人家买来吃了。
不过这个梁叛身上让她捉摸不透的东西太多了,问也问不过来,只是愈发不信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捕快,笑笑说道:“既然吃得,那便请坐,吃些酒吗?”
梁叛道:“不用,身上有点小伤,不能饮酒。”
阿庆道:“梁叛,你和谁打的架,谁输谁赢?”
梁叛想了想道:“恐怕我赢得多一些。”
他的目的是探查锦衣卫缇骑的住所、人数、哨点,这些都已达成了。
而锦衣卫缇骑的目的却是将他这个深夜探营的人留下来,或者杀死,但是他们没有达成这一目标。
所以应该是梁叛赢了。
阿庆向他竖了个大拇指,说:“我爹爹曾经给我找过一个沧州师父和一个武当师父来教拳,我听师父们说,江湖上有很多门派,你也有门派吗,你是哪一派的?”
梁叛夹了一块清蒸翘嘴鲌塞进嘴里,咸淡适中,肉质鲜美,口味相当不错。
他一边吃一边摇头道:“我没有门派,就是从捕快门里学的那两下子。”
冉清坐在对面,心道:骗人!
她可是听过同升客栈的事了,哪怕梁叛胡诌一个隐世高人的师父出来,也比甚么“捕快门里学的”要可信一些。
阿庆却不去细想这些,又问:“那你听说过‘八卦剑’余定仙吗?我的沧州师父最佩服的就是余定仙,说十个自己也不如一个‘八卦剑’。我就叫爹干脆请余定仙来给我做师父,可惜爹说余定仙要在闽浙带兵打倭寇,没有空暇教我。梁叛,你打得过余定仙吗?”
梁叛也听说过“八卦剑”余定仙这个名号,是在天界寺乾照和尚的别院,乾照和尚曾说自己打遍江南无敌手,生平除了福建的‘八卦剑’余定仙,再没有遇到过一个对手。
可见这余定仙功夫之高,放眼整个大明也该是数一数二的了。
他笑道:“恐怕十个我也未必打得过你那沧州师父,哪里又是余定仙的对手。”
“那倒可惜了。”阿庆丝毫不懂得谦虚二字,只当梁叛说的是真的,歪着脑袋,嘴里嘟囔着说,“如果你能打得过余定仙,我就让爹聘你做我的武先生,正好同冉先生是一对。”
他这是童言无忌,可冉清听了却大为羞赧,重重在阿庆的小耳朵上拧了一下,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不准说话了!”
梁叛看了她一眼,不觉好笑。
吃罢饭自有孙家的下人来收拾,阿庆便邀了梁叛四处逛逛,不过梁叛毕竟有伤在身,昨夜又失血不少,在别院中走了一会儿,便觉有些脚步虚浮,浑身发汗,只好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