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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节飞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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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

距离左重从东京撤退,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时间,四季再次无声无息地走过了一个轮回。

这天下午刚过五点,金陵党部人声鼎沸,工作人员收拾物品,穿上大衣、帽子准备下班。

一个中年人从小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众人赶紧起身,或恭敬或亲热的跟此人打起了招呼。

“徐副处长好。”

“老徐,走啊?”

“要不要去喝点?”

组织处副处长徐伟民笑着摆了摆手:“不了,今天这鬼天气太冷了,还是早点回家为妙。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徐某在北方任职的时候冻伤过,膝盖一到冬天就疼痛难忍,下次吧。”

“哎哟。”

邀请他喝酒的人拍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竟然忘记这事了,行,那咱们有机会再聚。

对了,听说特务处那边出了大事,那群特务在执法的时候被人埋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人神神秘秘的将徐伟民拉倒角落,看了看周围动静,确认没人注意他们后小声询问道。

“这事嘛.....”

徐伟民卖了个关子,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笑着瞄了对方一眼。

说话的人急了:“哎哟,我的徐副处长哪,谁不知道您消息灵通,赶紧跟兄弟我说一说吧。

最近这世道真是太乱了,年初时日本人闹瘟疫,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连天蝗差点都没了。

要不是找到了特效药,恐怕日本国就完了,真是老天无眼,这帮王巴蛋要是都死了多好。

还有那位戴局长去港城被英国人扣押,虽然后来放了,但这一桩桩的事让人心中发慌啊。”

日本瘟疫。

戴春峰被抓。

徐伟民默默点了点头,这一年确实有点乱,各方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地下党也是一样。

作为秋蝉的联络人,老K这个代号在首长那里是挂了名的,这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负担。

从红俄回来的那帮人,竟然让组织把秋蝉移交给地下党国际,理由是方便他们展开工作。

这简直是痴人做梦,一个渗透到国民政府高层的情报人员有多珍贵,根本不需要多解释。

红俄想靠一纸命令,就让他们把最重要的情报渠道交出去,未免太小看中国地下党人了。

面对如山的压力,首长直接否认了秋蝉的存在,还将自己这个情报小组列入了最高机密。

“老徐?老徐?”

思考中的徐伟民被身旁的呼唤声惊醒,他慢慢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同事,口中淡淡回道。

“你放心吧,不管出什么事跟咱们都没关系,是特务处在查抄城内的走私和贩卖人口买卖。

干这两种生意的人那是好惹的吗,当天就派人袭击了查案的特务处负责人,死了不少人。

我听中央党部的老同事说,上峰对这件事极为震怒,命令城防司令部、警察厅尽快破案。

明天涉事的三方会举行闭门会议,共同商议解决此案,不过我看够呛,原因大家都清楚。”

讲完他轻轻吐出一口烟,脸上露出懂得都懂的表情,国府的事情嘛,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问话的人讪讪一笑,果断闭上了嘴巴,因为但凡是非法的生意,党国大人物都会掺一脚。

此事估计又会不了了之,反正倒霉的是那些苟特务,就当是他们为之前做下的孽还债了。

总之这话没法再说,

再说就犯忌讳了。

徐伟民拍拍对方的肩膀,拎着公文包走出金陵党部,慢慢悠悠走回了位于朱雀街的住处。

仔细检查完大门以及屋内的安全记号,他来到密室坐了一会,等到通讯时间将电台取出。

把手榴弹拉火绳握在手中、通电、调整频率,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完,他缓缓戴上耳机。

耳机中一阵微弱的滴滴滴声响起,徐伟民一边记录密电内容,一边关注着密室外的动静。

五分钟之后,他迅速关闭了电台的电源,铺开密码本,低头将刚刚接收的密电译了出来。

“国民政府与德国签订装备采购合约,涉及各类先进火炮,并派遣专员前往西国考察性能。

具体包括:

S5—10620mm机关炮,

Flak1837mm高射机关炮,

SK高炮

PAK3737mm战防炮,

L/1375mm步兵炮,

LeIG1875mm步兵炮,

博福斯M193075mm山炮,

克虏伯M190375mm29倍径野战炮,

LeFH18105mm榴弹炮,

sFH18/32倍以及30倍150mm榴弹炮,

SKC/28150毫米要塞炮。

据判断,国府或有可能将上述装备用于围剿,部分装备已配发中央军以及部分一线部队。

诸等火炮威力实为惊人,致国际纵队人员损失惨重,不可放松警惕,切记!切记!秋蝉。”

徐伟民面色有些凝重,他很少看到秋蝉在电文中反复强调一件事情,看来问题确实严重。

今年五月份,由于日本人的步步紧逼,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沪上成立,舆论一时大作。

加上组织公开提出联合抗日的主张,国府方面迫于各方压力表示要保持领土主权的完整。

还要召开果党和地下党的高等级谈判,以应对日本人的侵略,但只闻其声不见实际动作。

从秋蝉的这份情报看,这完全是国民政府的缓兵之计,最终目的仍然是彻底消灭地下党。

“王巴蛋!”

徐伟民恨恨的砸了一下桌面,如今日本人咄咄逼人,国家和民族处于亡国灭种的威胁中。

作为政府,国府不想着如何抵御外辱,整天忙着剿灭地下党,非要等国破家亡才后悔吗。

许久,他调整好情绪将电文转发上级,然后将密室恢复原样,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热茶。

秋蝉的情报如往常一样及时、高效、关键,有了这些装备的确切消息,看果党如何抵赖。

说起来他们两个合作差不多快两年了,他一直在推测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侍从室,

特务处,

特工总部,

军事委员会机关。

只有这几个地方可以获取到如此保密的消息,徐伟民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击沙发扶手。

与此同时,洪公祠内气氛十分紧张,特务都黑着脸,因为这一年对特务处来说太不顺了。

先是戴局座在港城被英国人扫了面子,被迫停职在家反省,搞得全金陵都在看他们笑话。

这件事的余波还没有结束,情报科的人又被江湖混混伏击,特务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更令人寒心的是,两个副处长郑庭炳和张毅夫选择明哲保身,不愿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大家平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工作,结果被欺负时没人出头,士气有多低落可想而知。

只可惜左副处长执行任务不在处里,否则那些王巴蛋早就被打死,扔到长江里喂鱼去了。

“嗡嗡嗡~”

忽然天空一阵轰鸣声响起,有特务抬头发现一架福特三引擎飞机正朝着明故宫机场飞去。

飞机内,一名头戴飞行帽的少尉推开舱门,走到位于机舱中段的座位旁举手行了个军礼。

“报告左上校,我们到了,预计五分钟之后降落,塔台说贵处的人员在跑道附近等待接机。”

“好的,谢谢。”

左重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对前来汇报的飞行员点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舷窗外的金陵城。

看着地面星星点点的灯光,恍惚间,他的记忆一下回到几个月前从东京撤离回国的路上。

“收到命令即刻前往德国,参与军事装备采购谈判工作,着全面负责会议安全,不得有误。”

这封来自光头的电文,将他再一次送到了万里之外的德意志,只是前往的方式略有不同。

上次他们一行人乘坐邮轮花费了数月才到达目的地,而这次由西北飞往柏林只花了几天。

科技改变一切,

真是一点没错。

想到这里,左重转头看向左手上铐着的公文包,里面的资料非常重要,不能出一点问题。

至于资料怎么来的,那就说来话长了,到达德国后,他本以为跟德国人扯完皮就能回国。

不想意外再次出现,谈判进行到尾声时西班牙内战爆发,德国政府决定支持弗朗戈集团。

秉承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资本家精神,光头交给他一项任务—对德制武器进行实战评估。

高傲的德国人自然不会同意国民政府对自己的装备指手画脚,坚决不肯分享相关的数据。

没有办法,他只能从左翼势力人民阵线联盟入手,以敌人的视角记录德国武器毁伤效果。

唯一的问题是身份,

那里毕竟是欧洲。

还好,托红俄人的福,他们成立了专门的委员会,在全球建立了众多的志愿者招募中心。

成百上千个反發西斯主义者冒着被本国反动政府追捕的危险前往西班牙,多他一个不多。

这些人当中有工人、农民、职员、学生、知识分子等等,不同的是身份,相同的是信念。

他们称呼自己为

——国际纵队。

左重缓缓闭上眼睛,回起了自己伪装身份从法国马赛港出发,乘船前往巴塞罗那的经历。

那艘船有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中国人共200多人,都为了保护新生的共和國而来。

用这些人的话说,我们每一个人终究都会死,如果是为了正义而死,那么这不是件坏事。

或许,

这就是隔命者的乐观。

但在即将登陆时,他们被意大利潜艇攻击,乘员全部落海,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摇晃的船只,伸手不见五指的船舱,舱内装饰物燃烧后产生的有毒烟雾都能要了他的命。

幸好,在身边人的帮下,他顺利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又好不容易抓住了一艘救生艇。

放眼一看,浪头上起起伏伏的都是尸体,等到上岸统计人数,整艘船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类似的事在不断的发生,很多人连西班牙的土地都没有踏上,就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是左重从没有经历过的,为了理想,为了全人类的正义,这些人前赴后继,至死不悔。

他们中甚至有日本人,

一个美籍厨子。

此人叫白井,在给前线战士送饭时战斗爆发了,白井利索地跳出了战壕,再也没能回来。

中国人在国际纵队也不少,有些人并不是地下党员,来西班牙也不是为了图新鲜,冒险。

他们只有一个理由,人类,不管来自哪个国家,不管什么种族都该互相尊重,相互帮助。

在这里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所有事情,让左重的思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和升华。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似乎又听到了在德国战机轰炸下,马德里人民惊惶的凄惨哀嚎声。

看到了苏格兰人在战地前吹响悠扬的高地风笛,勇往无前的走向發西斯阵地的孤独背影。

看到了南美洲战士如钢铁般的鸽子飞渡重洋,于落日下自由盘旋在马德里血岩的山谷上。

“咚~”

飞机轮胎和跑道碰撞的闷响打断了左重的回忆,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冷峻。

而在停机坪上,古琦领着宋明浩、归有光、沈东新等人注视着缓慢滑行的飞机露出笑容。

副处长回来了,

有些人,该倒霉了。

(请看作者的话

------题外话------

谁还记得左重在宁波监视那帮日本盗墓贼时做的梦?有些东西只能一带而过,一是有风险,二是因为不是主线,戴着脚镣起舞的感觉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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