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落脚---(1/1)
民国时空,1935年3月15日,中午。
徐远山经过四小时徒步行走,终于风尘仆仆来到了西安城南门外的南关正街。
没有交通运输车辆,他觉得效率不是一般的低,辛苦不说,许多时间都花在路上。
西安城墙南门叫永宁门,是西安城墙正南门,始建于公元582年,是西安城门中资格最老、沿用时间最长的一座。
徐远山到了南关正街,见到街道上的人就很多,场面也很混乱,犹如现代时空的城镇集市。
街边上摆有许多摊子,没有桌椅板凳之类,就是农村常见的箩筐往地上一放,筐里装着要出售的东西,有蔬菜、粮食等农作物,家禽多是母鸡、公鸡。
和现代不同的地方,无论来往和摆摊人们的穿着都非常破旧,还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身着黄衣服军装或蓝衣服军装又没有携带武器的士兵走过。
同样,老小组合的乞丐更是随处可见,这几年河南遭灾,西逃进入陕西省境内的不下百万。
特别是陕西最大的城市西安,来自河南的难民估计有近二十万人。
现代时空西安几十年前的老一辈市民里,差不多有四分之一是来自河南的难民。
这些难民要么就靠着城墙或在城墙外荒地搭起草棚,借以躲风避雨,艰难生存。
徐远山在路途中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喝了一瓶纯净水,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携带纯净水是一种错误,所以喝完水后就立即把塑料瓶藏到药箱里。
这也让徐远山理解什么叫百密一疏,同时说明自己不够小心,今后还要更加重视。
两个时空挣钱可以慢一些,民国时空若暴露大不了可以换另一处搞,如果在现代时空暴露跑都没有地方跑……到处是天眼呢。
刚到民国也不能轻易露白,好在现在还没有多少白财,而且外观是学生装的打扮,药箱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红十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到了南关正街这里,徐远山感到了饥饿难忍,又不能再吃压缩饼干,因此沿街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好最大的饭馆进去就餐,这家饭馆门口有一壮实伙计把门,专门挡住讨饭的乞丐。
徐远山在西安呆了九年,其中两年时间里是到各处采访,不仅听懂陕西话,还会说一些,所以进到饭馆里面,看过墙上贴的菜品种类和价钱后,用略带一些东北口音的陕西话告诉掌柜他点要的三个菜。
目前张学良带领东北军在西安,势力比杨虎城的陕西军还大,带东北口音的徐远山让掌柜不敢怠慢。
很快三个热菜就上了桌,徐远山连吃了三大碗米饭才觉得饱,或许一上午走了二十多公里消耗太大,或许穿越时空门后身体发生了变化。
这时的徐远山饭量可是比以前足足大了三倍。
付钱时候,他给掌柜一块银元,还找回了一些大小铜子,这顿饭菜花了银元,他不知道这已经是相当民国一家子的两天花费。
吃过饭后,徐远山就向掌柜打听附近有没有较好、档位较高的客栈。
以他的现代人意识,高档大宾馆的安全性肯定更高一些。
徐远山身穿崭新的学生装,一副金丝眼镜,与民国人粗糙皮肤大不一样的细腻,怎么看都是有钱人的样子。
所以掌柜好心告诉徐远山,南边的南稍门十字西边小雁塔方向,有一家大一点的客栈。
民国时空没有宾馆一说,除客栈或旅店外,大的要么称酒店要么称饭店,按规模排序是客栈或旅店、酒店、饭店,能称上饭店的就是相当现代时空的五星酒店。
要进大饭店,必须有凭证或引荐,不过客栈就不需要,民国时期出门凭证多数是路条,身份证还是日本入侵后才有条件在日占区普及搞起来的,又称良民证。
徐远山现在才到民国时空,最操心就是身份这个问题。
籍贯是东北这不能变,他本身说话仍带着东北口音。
他准备编出一个家庭是沈阳徐家屯村的医学世家,918后全家逃入关内后走散失联,他个人自行在外巡诊谋生的身份。
徐远山想,从东北逃进关内这么多人,河南因洪涝逃荒几百万人应该没有身份凭证……连命的快没了,还要什么身份凭证。
果然,按照上述所编的身份,徐远山顺利住进南稍门十字路口旁的雁塔旅店。
没要身份凭证之类,仅做了简单的登记备案。
住宿交费有不同方式,月结、十日结、五日结和单日结,还有包餐和不包餐的算法。
徐远山为了讨好旅店老板,现在都兴叫掌柜,能打听一些消息,他就选择五日结包餐共需五块银元这种,这比单日不包餐仅需三个大铜子贵多了。
旅店掌柜宋正杰年龄快有五十岁,但面相有些苍老,徐远山和他约好,晚饭时准备一起好好闲谝,闲谝就闲聊的意思。
为此,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给宋掌柜,让去准备晚饭的酒菜,住店包餐不过是普通饭菜,喝酒闲谝当然不成。
通过徐远山路上的问价,1935年民国的一块银元购买力,相当2021年现代时空的三百元人民币左右,置两人的酒菜是足够了。
从这说明,从现代时空带过来的纯银仿袁大头并不占便宜,那只是权宜之计。
把药箱和布袋放置在房子里,徐远山就上街购买两套服装、一些生活用品、一个小提箱、带锁的一个棕榈箱子。
还有厚厚一叠稿纸,民国的稿纸有些发黄,徐远山除了用来书写外,将来是准备切开成小张包药给患者,他带到民国来的可都是粉状药。
转了一圈后给他的印象是太穷太乱,加上一路来沿途所见,这完全不像现代时空那些专家吹捧什么的“民国黄金十年”,应该用“混战十年,饥荒十年”的说法更加准确。
一些专家所称的民国“黄金十年”,就是说1927年至1937年这十年中,在国民政府领导下,交通进步了,经济稳定了,学校林立,教育推广。
这全特么是放屁,翻历史看看:先是国民党四大新军阀内部就先后爆发了混战,蒋桂战争、蒋冯战争和上百万人参与的中原大战接连爆发;然后连续三年以上的大面积旱灾和洪涝,光河南一个省受灾百姓过千万。
陕西也不例外,1928年至1930年大旱灾粮食产量大幅减少,卖儿鬻女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1932年暴发大规模“虎疫”,也就是霍乱,更为惨烈。
让徐远山觉得最可笑的是,这民国黄金十年中间还丢掉了整个东北,而作为当时中国唯一合法政府的南京国民政府,却对日寇的此种行径毫无作为。
就连徐远山觉得光头不抵抗手令都可能是真的,虽然不是那么符合逻辑。
民国“黄金十年”,不过是上海、天津、广州等拥有列强租界大城市的畸形繁荣十年;是四大家族垄断国家经济命脉的十年;当然也是少数一些文人政客既得利益集团得意的十年。
由于担心放置在旅店里东西的安全,买完东西后徐远山就匆匆回来。
民国旅店房间可没有卫生间一说,当然没有洗热水澡的条件,街上是有澡堂,但不是有手上这些东西安全的问题么?
如果不是时空门如类似洗髓易筋的效果造成身上油腻腻的,又走了二十公里土路,全身又臭又脏,徐远山是不考虑洗澡换衣服。
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没有办法。
他决定在旅店后院露天洗一个冷水澡,这也不算什么,忍忍就能挺过去,现在气温大概有零上15度左右也不算多冷。
给宋掌柜打了招呼,徐远山将借来两个木盆放到后院存满井水,最后提来两桶井水放旁边,这时候的西安城居民吃、用都是井水。
他把买来的毛巾扔到木盆里,把身上衣服脱了精光,而宋掌柜帮助在前面看着不让人进后院。
开始洗时先是把头直接塞进一个木桶的水里,闷了有一分钟的气,让头发得到充分的浸润,然后用湿毛巾把身子擦湿。
用买来的肥皂涂抹头发和身子,也许是民国肥皂除污能力不强,半天也不见起多少泡沫。
把肥皂涂抹到毛巾上,双手抓住毛巾两端翻到身后把后背来回摩擦。
最后用右手抓起水瓢从头上淋下两瓢水,再重复一次涂抹肥皂过程。
洗完换上新衣服,徐远山就觉得心顺气爽许多,虽然洗澡过程不停因寒冷打哆嗦,果然忍忍就过去了。
等到晚上坐下来喝酒时,徐远山的精神状态也让掌柜宋正杰暗暗赞叹。
徐远山只陪宋掌柜喝了三杯酒,起身给他的酒杯斟满酒后,借口是职业原因不能多喝,给自己换成半碗茶水。
徐远山坐下来后说道:“宋掌柜,远山初来乍到,你能不能帮介绍一些西安医院和医堂情况?”
宋正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徐大夫,你学的中医还是西医?”
徐远山一听,就知道眼前的宋掌柜见多识广,因为民国中医和西医相争极大,不可能有人同时兼学中、西医两家,问清就好介绍了。
徐远山点点头:“我学西医,但自有偏方。”
“那就好,我给你说说西安西医学堂和医院情况,”宋正杰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到嘴里,“西安最大的西医院有两家,北大街的陕西省立医院和五味什字的西京医院。小点西医堂有三、四家,比如南关的红十字助医堂,端履门的道济西医堂,东大街的同仁西医堂。如果你想谋份西医大夫职业,明天可以去这几个地方试试。”
徐远山摇摇头,“我学西医,自有偏方,还想开一个西医堂。”
“嘿,”宋正杰听到徐远山如此说,笑了一下,“年轻娃有志气,但不能黑整啊,因为西医堂得需给政府报备批准后才能开,中医堂反而不受限制,当然你当堂诊大夫和在家坐诊大夫没有人管你,但如果治出人命得自己担着。”
“如何担着呢?”徐远山一见开西医堂不行,开中医堂就会变成笑话,那就单干吧,谁会管我是西医还是中医。
宋正杰说道:“肯定得赔些银两,或者诊医前双方说好约定数或者通常要赔十几块银元,所以许多大夫一见病人不堪,一律不接诊,就算家属恳求并立下不关大夫字据都不行,他们怕坏了名声。”
徐远山愕然地看着宋正杰,一脸的匪夷所思,唉哟,这可是一条捷径,将来就治这些本要死没医生治的病人,何愁名声不出去呢。
“那我就当在家坐诊的大夫好了,”徐远山喜笑颜开,“我家还有祖训,必须抽一半时间以上到乡下巡诊。西安名医众多,我也是才出道不久,又是才来西安城,因此我虽然有在家坐诊打算,但还是先到乡下巡诊为主,有了名声坐家接诊才会有病人上门。”
宋正杰说道:“如果你想坐家接诊,至少要买房或租房,我认识牙行掌柜,要不,帮你留心一下?”
徐远山正巴不得这样,有了牙行帮忙他就可以自己单独去解决资金问题,这事他不准备透露给眼前这位宋掌柜。
他在这里住,可不想让旅店老板知道自己携带不少珍贵的东西。
还是不要去考验人心最好,免得晚上都睡不踏实。
“那就有劳宋掌柜,你可以告诉牙行掌柜,我要租一家大房子,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一些十岁以上的男女童当药童或小徒弟,不过这当然得等租上房子后。”徐远山最后给宋掌柜吃了一个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