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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相思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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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相思笺

“行刺官家”四字一出,殿中几名禁卫连忙扑上,将李瑕死死制住。

李瑕也不挣扎,任由他们摁着。

丁大全大怒,瞥了马天骥一眼。

马天骥登时拍案怒喝,道:“行刺官家?简止胡言!这像话吗?!”

白茂大骇,缩成一团,喃喃道:“我我……我也不知啊……但但李瑕就是这么大胆……我我也觉得太太太……太吓人了。”

“陛下,臣反而认为此事是真的。”李昴英道:“若让这毛贼瞎编,岂能编出这等荒诞事来?”

“不错,便是臣,也编不出。”

“臣亦然,绝不敢如此胡编……”

赵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只当下酒的故事听。

比起在大朝会上端坐不动,他显然更喜欢这种内引奏事,尤其是今日所奏之事多了几分传奇色彩,而非乏味政务。

“继续说。”

“是。”萧泰来又向白茂问道:“他们为何要带上你?”

白茂道:“小人……是聂仲由脱困的理由。他编的说辞是,他被张家捉了之后宁死不降,是小人从牢里逃出来救了他……”

“你救了他?”

“是,小人是个偷儿,最擅飞檐走壁、破锁开门,聂仲由编谎是小人救回了他。到了临安之后,他将小人安置在城外,他自己去见右相。”

“为何?”

“右相若没识破他的谎,他就不说被捉之事。若识破了,他再叫小人为他作证。”

“既如此,你为何又告发了他?”

白茂道:“小人既得归大宋,怎能继续帮这些叛徒?当然是告发他们!”

萧泰来道:“他们信任你?”

“小人长成这副模样,看起来很胆小,他们也是因小人的长相才信任小人。但他们没想到小人其实忠肝义胆。”

萧泰来板着脸,没再理会白茂,转过身,道:“聂仲由,你是如何回来的?!”

聂仲由正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艰难开口,挤出的声音又沙哑又无力。

有禁卫上前,贴着他的嘴听了好半天。

“他说,他虽被张家捉了,但绝无叛投,是白茂救他出来,这才逃回大宋。”

萧泰来向赵昀行了一礼,正色道:“陛下,臣已审了,聂仲由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却无有力辩解,臣认为此事已无疑问……”

马天骥轻轻“哼”了一声。

连他这等奸邪之辈心中也不由有些讥讽。

小卒出生入死归来,竟真被这些忠良正义之臣栽成了叛逆?

看来,今日已扳不倒谢方叔了。

不论李瑕是否叛投,聂仲由叛投是肯定的。那么,谢方叔通缉李瑕,确实是名正言顺。

接下来万一有不好,只怕脏水还要泼到自己这些人头上……

马天骥如此想着,瞥向丁大全。

却见丁大全的目光……似乎在看贾似道的案几下面。

想来,贾似道这婢娘养的浪荡子又在把玩蛐蛐,是打定主意坐壁上观了。

好不容易,丁大全回过了头。

马天骥连忙以眼神示意,询问是否将矛头指向程元凤?

扳不倒左相,先扳个右相也好。

丁大全微微摇头,一则他对程元凤的右相之位不感兴趣,二则心知官家不可能相信。

马天骥有些失望,道:“陛下,眼前所见,并无确实证据指向李瑕。”

萧泰来道:“看来马侍郎是认同聂仲由叛敌叛国了?”

马天骥不应。

萧泰来又向赵昀道:“陛下,三衙已拿到李瑕叛国的罪证。”

“拿出来吧。”

萧泰来于是从禁卫端着的盘子里提起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有陶罐、火石等等一应物件。

他向李瑕问道:“这是你的物件吗?”

“是。”

萧泰来又问道:“你可知落在了何处?”

李瑕道:“我进城之后,住在城内西子客栈,把这个包袱落在那里。”

“为何落下?”

李瑕道:“因见林子、刘金锁被捉,我没退房就离开了西子客栈。”

萧泰来点点头,又向赵昀禀道:“陛下,臣请让李瑕写几个字。”

“允。”

自有内侍端着笔墨上前。

李瑕也被松了一只手,他接过毛笔,问道:“写什么?”

萧泰来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诗词不错,赋诗如何?”

“好。”

李瑕遂写了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萧泰来看了,见那字写得一般,句子却了得,不由缓缓念了出来。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诗才。”萧泰来赞了一声,抚掌道:“也好硬的心肠,至此时还能如此镇定,无怪北人要命你归大宋为间谍。”

谢方叔听了,心中颇有感慨。

他闭上眼,愈品味,愈觉得这句诗,恰恰合了自己的心境。

力斗奸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的不就是“要留清白在人间”吗?

……

“李瑕,听说你在北面赋词三首,皆是传世名篇,然否?”

“不是我写的,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随着这两句问答,萧泰来已命人呈上几纸诗词,交由官家以及诸公传阅。

殿中有感慨声不时响起。

“好词啊……”

“这等词作,绝非少年郎可写就。”

“……”

“李瑕,你从哪本书上看来这些词作?”

“《初中语文》”

“那是何书?”

李瑕应道:“教诗词歌赋之书,方才那句《石灰吟》也是我从上面读到。”

“为何老夫平生未读过此书?”

“它是孤本。”

“但,那首《山坡羊》乃北调,到底是何书竟能南北曲调皆有?”

李瑕道:“这我不知。”

“书呢?”

“家中大火,烧了。”

“哼,竖子必有所隐瞒。”

“老夫亦不信他……”

“诸公,诸公。”萧泰来道:“今日御前审案,非为谈论诗词,请诸公冷静。”

待殿中安静下来,他方才又向李瑕道:“这些词作,因你而问世,然也?”

李瑕并不否认,应道:“是。”

萧泰来忽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彩笺,折了,递在李瑕面前,问道:“此笺上这首《天净沙》,是你亲笔所写,然也?”

李瑕目光看去,神色一滞。

他眼神终于有了变化,虽不是慌乱,却显得有些疑惑起来。

“是。”

亳州,军民万户府。

张文静柳眉一竖,跺了跺脚,道:“五哥,我东西呢?”

张弘道显得有些无奈,道:“我都说了,当时我不过是拿起来看了一眼,未曾带走。你自己掉落何处,找找便是。”

张文静急道:“找了许多日未曾见到,必是五哥你拿的。”

“奇了。”张弘道一脸茫然,“我拿你东西做何用?”

张文静眼眶一红,已经哭了出来。

“你别哭。”张弘道苦笑道:“你若是看上我院中哪个物件,只管拿走,五哥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不要你的物件,我就要我的那张……那张……”

“好了好了,真不是五哥拿你东西,你当我是闲的?”张弘道柔声劝道,“这样吧,送你柄剑可好?”

“我要剑有何用,你还我东西……”

张文静话到一半,却见张弘道从匣中取出一柄长剑,嘴里还缓缓说了一句。

“这是父亲从微山得来,原主是……五哥平生罕见之对手,故而央了父亲给我,你虽是女子,留着防身罢了。”

张文静看着那柄长剑,眼中泪水愈发滚滚而下。

张弘道将剑递了过去,眼神极是诚挚,叹息一声,又道:“此物我本想留下,以时时督促自己,因见不得你哭才给你。但你那纸,真不是我拿的,许是你身边那个婢子看你日日那般,替你收起来了……”

临安宫城,选德殿上。

李瑕目光看去,只见自己写的那首《天净沙》下面,有人用绢秀漂亮的笔迹又填了一首小词,是女子的笔迹……

“题得相思字数行,起来桐叶满纱窗。秋光欲雨棋声泻,粉帐不容花露香。新寂寞,旧疏狂,玉炉消息记钱塘。小阑立遍红蕉树,一带残云趁月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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