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莱恩之死（1/1）
亚空间，五彩斑斓的混乱之地，疯狂和扭曲的毁灭之所，万物生灵的意志和情感投射之处，亿万混沌恶魔的交战战场，包括混沌诸神和秩序诸神的家园。
浓厚的亚空间能量和风暴之中，莱恩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穹顶之下，这里洁白无瑕，一道道深蓝色的丝线和成百上千个浮空的水晶小岛将这座宏大的圣殿笼罩其中，在圣殿之内，有三座非常非常古老的雕像。
雕像是三只两栖类水生动物，从它们的外貌来看像是青蛙，三只青蛙都处于浮空状态，它们分别处于三种不同的状态，一个手中拿着锯齿状的剑，一个手中拿着一本书，一个手中握着法杖。
这似乎是古圣还作为一个种族存在时，在亚空间之中留下来的圣殿。
但此时莱恩没空理会这些。
人形态的魔古尔身上长出的数十根触须和腐化的肉块正强有力地纠缠在莱恩的身上，混沌的腐化不断地渗透进入莱恩的体内，却又不断地和他的力量碰撞，一团缠绕着的黑泥和天蓝色光影正纠缠在一起。
莱恩已经和魔古尔大战了三天三夜，在亚空间这个混乱的时序之中，唯有古圣殿堂才有一片宁静。
然而，就在大殿门口，苏莉亚正举着里昂纳赛之剑，对抗着外面无穷无尽的混沌恶魔，女骑士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如果不是帝皇赐福的神器板甲和首饰的力量带给了苏莉亚无穷无尽的力量，再加上里昂纳赛之剑本身是克制魔法的神器，苏莉亚早已经被混沌恶魔吞没。
“你不该来的，苏莉亚。”在足足三天三夜的苦战中，莱恩逐渐压制了魔古尔的力量，太阳王痛苦地说道：“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灵纹会让我们共享生命，你这样是何苦呢？”
“和特蕾莎一样，我一直都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亲爱的。”苏莉亚轻声说道，她正在和一头通体赤红色的恐虐恶魔搏斗，这头恐虐恶魔四肢发达，但是头脑简单，在一头奸奇火妖吐出火球攻向苏莉亚的时候，女骑士只是轻松地闪开，火弹正中恐虐恶魔的脑袋，将它轰退，然后苏莉亚立即补上一剑，里昂纳赛之剑穿颅而过。
剑锋甩动，恐虐恶魔砸碎了神殿的地板，它的脊椎碎裂，苏莉亚转身面对奸奇火妖，她金色的长卷发旋转一圈，剑锋上吐出金色火焰，奸奇火妖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一波混沌恶魔暂时被杀退了，苏莉亚双手紧握里昂纳赛之剑，她看着周围混沌恶魔的尸体和血迹，趁着下一波攻势没来，立即将目光转向还在战斗的莱恩和魔古尔。
此时的魔古尔很奇怪，它不再像是兽类了，相反，它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而且跟莱恩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魔古尔身上紫黑色的混沌腐蚀和身后的双翼，还有不断长出的触须与吐出的淤泥，苏莉亚几乎可以认为魔古尔就是莱恩的分身。
现在看来，莱恩已经占到了优势，魔古尔的力量正在后退，苏莉亚还待再看，更多的混沌恶魔涌了进来，为首者背生颅骨双翼，手持一把鲜血巨斧和一根黄铜铁链，身上的黄铜铠甲上是熟悉的八柱圣徽，牛脸上的八根角说明着问题。
是大魔！苏莉亚握紧了里昂纳赛之剑，女骑士沉下脚步，准备对付眼前的强敌。
而在另一边，莱恩也已经压下了魔古尔的力量，灰骑士原体的手腕间伸出了长长的灵能利刃，他将纠缠在身上的触须斩断，同时一剑刺入了魔古尔的胸口。
魔古尔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一瞬间，莱恩甚至觉得他刺中的是自己——魔古尔已经完全变成了莱恩的模样。
“去死吧，魔古尔，你所带来的毁灭和枯萎，结束了。”莱恩用力将灵能利刃刺入魔古尔的身体深处，乌黑的血液喷了出来，溅了莱恩一身，原体和影孽现在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两头恶鬼一样，几乎无法分辨出来谁是谁。
“唔！”遭受到毁灭般的一击，魔古尔的嘴角流出一连串的黑血，影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它突然变得沮丧起来，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它放弃了抵抗，也放弃了继续和莱恩战斗，任命般地蹲了下来。
莱恩的净化灵能胜过了魔古尔的腐化，眼前的影孽似乎变得纯净了，他颓然地坐地，摊开双手：“你赢了，凡人，我不是败给了你，我只是败给了你那特别的力量，或许，从我接受混沌力量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注定的命运。”
“注定？你应当知道，混沌从来都不会如你想象得那般，让你完成愿望。”莱恩收起灵能利刃，抽出复仇女神，准备给魔古尔最后一击。
“我不是为了完成愿望。”就在这个时候，魔古尔突然摇头，它一会儿像是野兽、一会儿又像是人，它变来变去，不变的只有无奈：“我只是为了活下来，活下来，继续存在下去，我本来应该是生命魔网的一部分，木精灵对森林来说象征着繁荣、生长、茂盛和常青，但是四季轮回，生命魔网自然也有枯萎、衰败、凋零甚至是毁灭，而阿莱儿要剥夺这一切，她要将我从魔网中剥夺出去，这才是我最终堕入混沌的原因。”
“我只是在追求自由，凡人！”魔古尔接着说道：“生命本就是一个轮回，生物本就是从出生、成长、繁荣、衰退、枯萎、死亡这一个轮回组成，但是怯懦的凡人天生拒绝了衰退、枯萎、凋零和毁灭，这出现了我，我要说，木精灵凭什么剥夺生命魔网中属于我的这部分？它们凭什么剥夺物凋零，世界毁灭，森林枯萎的自由？”
“你不是自由，你将会让大森林走向毁灭。”莱恩淡淡地说道。
原体有些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魔古尔无论毁灭多少次都可以重生，无论到哪里复活，魔古尔都会死死地盯着艾索洛伦大森林，因为抛去了混沌，组成名为魔古尔的概念本就是艾索洛伦生命魔网的一部分。
“走向毁灭不也是一种自由么？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别人的自由！”魔古尔的声音带有某种魔力，影孽继续摇头：“你保护的所谓大森林，你保护的所谓秩序，仅仅只是通过剥夺别人的自由来实现的，你怎么知道你代表的是大森林的意志？你代表的凡人的意志？不，你从来都不是，你有选择繁荣的自由，我也有选择凋零的自由。”
“……所以我有彻底消灭你的自由。”莱恩不想跟魔古尔辩经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承认魔古尔说得是对的，任何凡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枯萎和凋零、死亡和毁灭其实也是森林的一部分。
“你真的有自由么？多么无知而且可悲啊。”魔古尔冷笑，他呵呵呵地，笑得像个孩子：“我的原体大人？别看别人了，想想你自己吧，你这个锉刀，扳手，你消灭我，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自由意志么？你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听人话的傀儡罢了。”
“你可曾有一刻自己真正选择过？”魔古尔的话质问着莱恩，直指他的本心：“你只是个工具，按照所有人安排好的道路在走，所有人都在利用你，你的女神，真的把一切都寄托给你了吗，她随时都能抛开你，去找另一个相好呢！你的女人爱你只是因为你的力量，地位没有这些你能得到谁？你还真以为自己一直在做选择题？”
“重复同样的历史，重蹈覆辙，一切都在重演，多么悲哀啊，灰骑士的原体。”魔古尔狂笑道：“你从诺德出来，寻找自由，可实际上是被湖中仙女控制，你抵达马林堡寻找自由，可实际上是被多重势力算计，你到骑士王国担任贵族寻找自由，可实际上大家都在利用你，湖中仙女利用你来躲避终焉之刻，人类之主用你来净化原体，开明贵族利用你来探索别的道路，木精灵利用你来贸易物资，就连矮人，都在利用你收复家园。”
“你口口声声说要阻止终焉之刻，可就连这个目标，也是别人加在你身上的。”
莱恩面色铁青，原体朝前一步，复仇女神挥舞，但魔古尔轻松闪过，它轻松一个法术，一道五彩银河便拦在了两个人中间。
“我真的很怀疑，原体，你真的有哪一天真正以自由意志行使过过自己真正的想法么？”魔古尔站了起来，他一会儿是人，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团长满着眼睛的恶魔：“我大概明白了，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丝袜，你为什么会让你的女人们都穿上丝袜，因为只有在那件事上，你大概才能真正做上一回主吧？在平时，你是原体、是国王、是丈夫、是神选冠军、是领袖和骑士美德的典范，你一直在按照别人想象中地那样活着，只有在**，你还有有点自主权，多么可悲啊，这就是帝皇亲子，灰骑士原体应该有的待遇么？”
“奸奇！！！”莱恩愤怒至极，原体看出来了，眼前的存在已经不是魔古尔了，而是奸奇本尊！混沌四神之一的奸奇正在借用魔古尔的躯体，和他对话！
“嗯哼~改变，就是好事儿~”名为魔古尔的奸奇狞笑起来，它无视了莱恩的怒吼，邪神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致于就算莱恩是原体也很难短时间破开奸奇亲自制造的防御。
莱恩的猛攻一浪高过一浪，他的灵能疯狂地倾泻着，化作巨龙猛攻奸奇的五彩银河。
“认清事实，亲爱的，你就是个工具人，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所有人都在利用你。”奸奇扭转着自己的身体，祂叽叽喳喳的声音无论莱恩如何屏蔽都会钻入他的脑海：“工具就是工具，怎么加强，怎么转移，还是工具，就是工具，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住口！”莱恩狂怒地吼道：“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是我的使命，我必须遵守，如果父亲要求我成为一个工具，那么我就成为它，我将给你们带来毁灭和净化！”
“唉嘿嘿嘿~嘻嘻嘻~”奸奇善意地纠正了莱恩话中的“错误”：“那真的是你的责任，真的是你的使命？”
“我的原体啊，你的智商估计是全都集中在你肚皮底下的那两个玩意上了吧？”奸奇狂喜，祂不阴不阳地说道：“那是你的责任么？那是人类之主的责任！那是你的使命么？那是别人给你的使命！只有你这头猪，用Dick思考的泰迪，你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你掌控了命运，你这个可怜虫，你从未有任何一天真正支配自己过！！！”
“那是为了人类的命运！”莱恩冷酷地说道，他大口喘着气，奸奇的五彩银河正在出现裂痕，莱恩在上面砍出了数道波纹。
“哎呦~~~人类的命运！”奸奇扭来扭去，它的身体呈现出不自然地旋转，像个陀螺：“哎呦~~~爸爸的小宝贝莱恩，亲爱的洋爸爸马卡多把你从老家里拐带出来，让你承担起莫名其妙的责任，这里的人类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付出这么多，你的土爸爸又要利用你让你一辈子007无休止加班到死，最后榨干再把你当猪仔卖掉，老资本家了，你以为他们真是为了你好吗，你是个什么东西呢，哦不，没有他们赐予你的，你又算什么，就像任你喜好打扮的那些小芭比娃娃穿上各式丝袜小裙子讨你的欢心你到底算什么呢？”
说完，下一秒，一幅图像展现在了莱恩的面前。
世界焚烧，万物凋零，人类帝国的宇宙舰队正在朝着一颗行星赐予自己的毁灭。
是人类在和混沌交战？
不，是人类在和人类交战！
和混沌的战争结束了，帝皇，正在清洗原体和他们的军团。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莱恩拼命地摇头，他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我不是荷鲁斯，我不吃这一套，父亲他不会这么对我，我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我是灰骑士原体，我能够净化腐化，我是不可复制的……
……工具？
“来啊，小宝贝，大声地告诉我，你就是个工具，你很清楚，你就是个工具，你早已经抛弃了自我，来啊，说啊！”奸奇嘻嘻嘻地继续笑着：“抛开力量，你其实什么都不是，你勇敢吗？你伟大吗？你所做的不过照抄前人所为，你甚至连抄作业都抄的不好，只不过他们有心捧着你，让你开心的做他们想的事，你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太阳王的称号是不是很好听啊？我看你高兴得不要不要的？我是工具人了，高级工具人！工具人上人！”
莱恩真的很想大声吼道，没错，我就是父亲手中的工具，我是帝皇之刃，我早已经认清了我注定的命运，你无论如何都蛊惑不了我的，我不是荷鲁斯，我不是那些堕落原体，我……
但是，真的甘心么？
某种深深的刺痛感刺穿了莱恩的内心深处。
有什么东西碎了。
内心的最深处，莱恩一直都很骄傲，也非常自得。
他是穿越者，他是帝皇选中之人，他是灰骑士原体，他与众不同，他不仅得到了帝皇的力量，甚至得到了帝国宰相马卡多的传承。
他生来便注定不凡，他也是这样做的，正是因为他的特殊，他的不可替代性，他也觉得，拥有了如此特别的力量和原体身份，能力多大，责任多大，他必须背负起阻止终焉之刻的责任，他会为此努力。
就算是原体们之中，莱恩都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可，真的不同么？那么我之前一直鄙视鲁斯这头蠢狼时，又算什么呢？
远处，苏莉亚全身浴血，她还在抵挡混沌恶魔，同时急切地朝着莱恩说着什么，可莱恩一句都听不到了，原体正在陷入自我交战之中。
我不是工具。
但一个东西看起来是工具，用起来是工具，表现出来的功能是工具，那么它就是工具。
不，我一开始不是工具，我起初只是个凡人……但我被帝皇选中之后，我变成了工具。
莱恩愤怒地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疯狂地思考着能够对抗这套逻辑的，能够自圆其说的话。
理论上，从我被帝皇选中开始，我就是一个工具……实践中，我也是一个工具。
不，我不是工具！
理论上，父亲和马卡多创造我，就是为了净化原体，给黄金王座上的腐尸第二次机会，阻止终焉之刻和第二个恐惧之眼的诞生，我很清楚，我依然是个工具。
“不！我不是工具！”原体终于将一切愤怒从口中吼出，思考着一切问题的本源几乎令他精神分裂，莱恩满面青筋，痛苦万分。
混沌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随着灰骑士原体的精神出现剧烈波动，他那完美无缺的防御终于露出了破绽。
趁现在！混沌领域之中，混沌四神早已经预先达成了一致，趁着莱恩精神分裂那一瞬间，同时朝着莱恩施以出了自己的强力祝福！
魔古尔的身体突然炸开，两道触须爆出，直插入莱恩张开的嘴巴之中，粗壮的触须张开口，顺着他的食道，四道混沌能量同时灌注进入莱恩的体内，迅速扭曲和腐化着他的一切！
亚空间之中传来着最为疯狂的回声，那是混沌四神胜利的吼声。
从一开始，从魔古尔出现的那一刻，都是奸奇的计划。
昔日的战帅荷鲁斯就是这样被腐化的。
“莱恩已死！”
“这一局，是我们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