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被污染的井水(1/1)
苏止柔却认为此事自己若能尽一份心力便尽量尽一份心力。
如今干座在仁本斋里显然是不可能再有患者送上门来了。
苏止柔便提着自己的药箱决心去附近走访。
城西的这一路行来只连路上都开始变得荒旷,冷清。倒是完全没了往日的繁华,一路行来,路上也能听到隐约的哭泣之声。
而在他们二人经过一条主干道时,只见得一名妇人正抱着一名浑身瘦骨伶仃,只肚子涨得极大的孩子在哭泣。
“谦儿,我的谦儿,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都是母亲没有照顾好你。”妇人只低声哭泣着,她的旁边还跟着三四名同样瘦骨伶仃,衣衫破旧的孩子,这些孩子和这妇人的肚子也无一例外的微微隆起。
看样子分明一副将死之像。
只是虽然明知这妇人和他的孩子多半已经染上了蠹吸虫,而蠹吸虫也还没研制出解药,但苏止柔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性子柔软,最是看不得这种人间苦难事。
故而她只在经过那妇人时,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刚才的药包递给那妇人。
“夫人请节哀顺变。这是驱虫的药包,夫人可以每日取出一片点燃,或许如此一来也能减轻夫人的一些状况。”她低声道。
妇人虽然是在这条街坊的,但刚才的她根本没有去仁本斋,毕竟如今她们全家都染上了这种疫病,周围的人也都防着他们防的十分之紧,此时又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往人群聚集。
故而那妇人此时并不知刚才在仁本斋里发生的事,她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正将一个药包递给自己,心中只陡然灵光一现,她诚心捧过那药包,随后突然跪在了苏止柔面前低声道“您一定是仙姑下凡吧,仙姑求求您救救我家谦儿吧!”
苏止柔倒没想到这妇人会如此请求,一时神色十分尴尬,又分外自责。
“夫人,您不必跪我,我不是什么仙姑,不过一个普通医者罢了,您家大儿已死,眼下怕是没有法子令他醒来了。”
然而听了苏止柔这番解释,那妇人反而只坚持道“姑娘既然是药师,一定可以救救我剩余的孩子吧,我不想他们去死,姑娘若能救下我的孩子,便是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是愿意的。”
苏止柔听了这话更是叹息不已,她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夫人我不过普通医者,眼下也研究不出这样的药来。我只怕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妇人原本蒙尘的一双眼顿时越发的晦暗。
“这大概就是命吧,老天爷要收人啊。”妇人低声哭泣道。
苏止柔只能继续安慰道“不过夫人也不必过分悲观,如今全城的大夫都在研制那解药,说不定你们还能等到那一日。”..
听得此处,妇人显然又生出了一丝希翼。
“若是果真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宫里的药物怕是轮不到我们这些人吧。”
“夫人放心,如果宫里分发这药物,我们必定会最先拿到,到时我会派人过来给你送药的。”
听了苏止柔的话,那妇人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苏止柔便又趁机道“不过夫人若是不想其他孩子也如你家大郎一般死去,最好还是对你家大郎实行火葬之礼才好。”
“这……这怎么能行。”那妇人显然神色十分犹豫。
苏止柔便接着劝说道“你家大郎是被蠹吸虫嗜咬而死,这蠹吸虫寄生于人体,若是不用火烧,而是弃于乱葬岗。它们总归还能存活,那种地方沾染上蠹吸虫便会使更多人患病。”
“况且夫人难道忍心见您的其他孩子也继续死去吗?”
这话显然戳中了那妇人的心事,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她显然也不想拿生者的性命来换取死者的体面,更何况乱葬岗里裹尸黄土一捧,也谈不上什么体面。
故而这妇人思虑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苏止柔的请求。
而苏止柔也清楚官府应当是有火葬服务以及一定数额的银钱补贴的,故而不待妇人多说什么,苏止柔只又将妇人的名字记好,只待着到时候将这些人的名字一并记好,再送往官府,交由官府一并处理。
群情激愤时,苏止柔根本说服不了任何人,因为无论是谁,他们嗓门都比她大,而且当这些人本身抱有一定的偏见之后,当这种偏见成为共同的心声时,即便苏止柔说的再是有理,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偏见。
反而是眼下这样一户户的拜访,或许还能改变一些心意并不坚定,偏见没有这么深的人。
在妇人这里获得了成功,苏止柔只觉大受鼓舞,便又决心去其他人家一户户的拜访。
不过在此之前,那夫人为了表示感谢。只又让自己的孩子去倒了几杯凉水过来。
苏止柔经过刚才的舌战,以及此刻的宣传,倒也确实口渴了,故而在妇人说要端水过来时,她也并没有拒绝。
很快几个孩子便从水缸里舀了些凉水过来。
姜念娇不渴,也不习惯用外面的东西,尤其那乘水的瓢看起来脏兮兮的,故而她看着那水瓢却并没有伸手接过。
倒是翠翘刚准备一饮而尽之时,苏止柔只开口先劝阻住了翠翘,随后苏止柔只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她在翠翘的水里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随后任由那粉末散开时,却见原本清澈的水中竟是有十几条白色的细小幼虫正在水里蠕动。
看到那蠕动的幼虫,纵然是翠翘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不免被吓得头皮发麻
“这……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恶心啊。”翠翘低声惊呼道。
而她这一声惊呼只将另外两人也招了过来。
看到那扭曲的幼虫,苏止柔显然也十分吃惊。
随后她又往自己的水里也撒上了一些药粉,果然不过片刻那幼虫便显出了身形。
而这正是蠹吸虫的幼体。
看到这水众人自然不敢再喝,便是那两个端水过来的孩子也手足无措“这瓢我们都是仔细清洗过的。”
听到此言,苏止柔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随后苏止柔又对那妇人道“不过夫人能否允许我去看看你们家的饮用水。”
那妇人自然不推辞,只领着苏止柔往厨房里去,而厨房的墙角一侧正端正放着一口大水缸,为了保持水缸的清洁,那水缸之上还害着一块大木板。
揭开木板,缸中尚且还有一半的水。
苏止柔只又往那水缸中倒入一些药粉,众人借着烛火照去,正能看到那水中有更多的蠹吸虫在扭曲摇曳。
所有人看得都是面上一白。
那妇人更是惊声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是我们自己身上的蠹吸虫污染了这方水源。”
“我瞧着倒不似是如此,这蠹吸虫聚集在水中,以人体寄生之前,应当不会扩散到体外。”苏止柔只蹙眉补充道。
倒是姜念娇忽然转头看向那妇人道“不知道夫人这水是从何处打过来的?”
苏止柔听了姜念娇这话,自然也觉神情一亮。
她也对那妇人道“还请夫人领我们去那水源旁边观望一番。”
妇人闻言自然点了点头,只是在妇人准备出门之前,旁边坐在门口挂艾香的户主见状只道“甄嫂子,您这是要往哪里去?武侯不是都说了吗?感染了时疫的人便别到处乱跑吗?您这到处走一圈,我们到时候又受病了您担得起责任吗?”
那妇人被旁边的邻居一训斥,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好在那邻居倒也不是什么恶人,见妇人不再往外走,她只又主动开口道“你要买什么东西,或者跑腿,尽可以同我说
一声。”
甄嫂子闻言,自然只十分感激的看向那年轻的妇人“这三位药师想去我们平日里打水的井口看看。”
听了此言,那年轻妇人只狐疑的打量着三人“我怎么平日里没见过你们?”
姜念娇见状只主动上前解释道“我们是城东官衙那边调派过来的医师,如今这时疫肆虐,治标不治本的,我们总得找找这标在何处不是。”
说完这话,姜念娇只随意取了一块腰牌给那妇人看。
那妇人虽然仍心生疑窦,不过她也不认得这些官府令牌,见那女眷分明一身华服,气度天然一段贵气,而且对方还取出了一块明灿灿的金腰牌。
虽然她看不见这两位女子的样貌,但那妇人显然还是很快便被唬住了。
她闻言,自然只十分配合的领着苏止柔与姜念娇一行人之外的井口而去。
到达井口时,姜念娇只让那妇人放下木桶,随后几人只从打水的辘轳上提上来一桶井水。
井水初时提取上来自然十分干净,然而当苏止柔在那水桶之中倒下那白色的药粉过后,桶中的蠹吸虫便显了身形,便是那年轻妇人看了桶中的蠹吸虫也不禁失声惊叫道“呀!好多虫子。”
而姜念娇与苏止柔则是互相对视一眼,倒像是心里的某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你们平日里都是取用这井口的水源吗?”姜念娇先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