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拒狼进虎风波店(1/1)
杜翩翩心头一凛,面色如常地笑道:「小女子不知谢长老说些什么,我们兄妹七人只对红货下手,那劳什子的书信又没镶金带银的,要它何用。」
谢自伤双眸微转,如两道冷电凝视杜翩翩,「玉狐闯荡江湖多年,不会在老夫面前装糊涂吧?」
「您老这话可言重了,若是不信,尽可到小女子身上来搜啊。」杜翩翩妩媚娇笑,两臂伸展,妖娆身段尽显。
谢自伤不为所动,好似眼前活色生香的佳人不存在般,淡漠道:「也好,从死人身上拿东西更方便些。」
杜翩翩面色骤变,急忙退后两步,「罢了罢了,谢长老既开不得玩笑,小女子只好双手奉上。」
杜翩翩探手入怀,出来便是一蓬粉色烟雾罩向谢自伤,几乎同时,娇躯腾空,向客栈大门飞去。
行走江湖多年,杜翩翩进店时便将店内情形勘量一番,客店虽建得简陋,店墙土壁却无比夯实,破壁而出是没指望了,但只要抢出门去,再施手段封住店门阻上一阻,便可逃出生天。
眼见再有半步便可奔到门前,杜翩翩不及欣喜,突然眼前一花,谢自伤瘦削身形已然矗立身前,自己差点合身撞了过去。
「哪里去。」谢自伤冷笑声中,一道炽烈掌风直扑粉面,杜翩翩几乎窒息,连忙旋身踏步,柔生生止住身子,秀足顿地,长身后跃。
娇躯方跃至半空,杜翩翩突觉一股寒气袭体,激灵灵打个冷战,一口内息无法提起,身形平平坠下。
谢自伤自矜一笑,他名号「乾坤手」,掌法之中蕴含阴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阳力先发,阴气先至,旁人不识深浅,未等发觉已为他掌力所伤,玉狐在七凶中素以诡计百出闻名,今日却堕入他的算计。
只待这凶人坠地,谢自伤便要追问索要之物下落,再然后么,为武林除害自是侠义道本分,崆峒派为九大门派之一,当然义不容辞。
谢自伤算盘打得响亮,没想玉狐未及坠地,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自客栈二楼斜掠而过,抄起杜翩翩空中倏忽一个旋转,轻盈落地。
「你是何人?」谢自伤先自惊诧来人身法曼妙,飘逸如风,待看清来者只是一个弱冠少年时,更加骇怪。
「辣手摧花,你这老儿好不懂怜香惜玉。」丁寿软玉温香在怀,手上自不会老实,在弹性肉感的翘臀上轻拍了几记。
杜翩翩看来被谢自伤伤得不轻,牙关紧咬,双眸闭合,对丁寿在身上的轻薄浑然不觉。
「下流。」当事人没说什么,旁观者可看不下去,随后跃下的慕容白面罩寒霜,冷声来了一句。
「你们……怎么……?」赵成兄弟躺在地上,眼见被自己放翻捆绑的人一个个活蹦乱跳地出现,不由瞪圆了眼睛。
「你们俩也够没用的,还想着多看会儿热闹呢,得,还得二爷亲自下场。」丁寿摇头叹息。
「两个无耻蟊贼,拿命来。」这两个不吭声还好,一说话便勾起慕容白满腔怒火,寒光闪闪,长剑直向二人刺去。
丁寿正在杜翩翩酥胸上按压的手掌突然平伸一指,一道凌厉指风瞬间将慕容白长剑震歪。
「你——!」慕容白怒目而视。
「这俩人无还手之力,此时杀了他们只怕有损你师傅颜面。」
搬出司马潇来果然让慕容白偃旗息鼓,丁寿洋洋得意,向郝凯等人一努嘴,「绑了。」
郝凯那帮人早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上绑下手自不会轻了,赵家兄弟只要敢呼声痛,立即就多挨一顿拳脚,看得慕容白也觉解气。
「爷们给你提个醒,下次再捆人就用爷这水牛筋,越挣扎这绳子收得就越紧,勒皮进肉,见骨方消,」郝凯绑完人站起来又每人补了一脚,狞笑道:「就怕你们没下次了。」
这群人忙忙碌碌,谢自伤恍若不见,只上下打量着丁寿,那群人数量虽多,功夫还未进他眼里,只有那拿剑的女娃看起来还有些门道,不过也并非他的对手,唯一可虑的是这个年轻人。
「后生,可知你怀中人是谁?」
「玉狐杜翩翩,没认错吧?」丁寿挑眉轻笑。
「既知此女名姓,便该晓得宇内七凶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在武林中声名狼藉,为侠义中人所不齿。」谢自伤正义凛然。
「那又如何?」丁寿很不耐烦,这些正道中人能不能说重点。
「年轻人,老夫奉劝一句,休要贪恋一时美色,一步之差便可为武林公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小子从搂住杜翩翩就没撒手,两只手不规矩的动作看得谢自伤都老脸发红,自然认为丁寿是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
「知慕少艾,人之天性,只要慧剑斩情丝,悬崖勒马,未尝不可为一代人杰,老夫身为崆峒长老,愿为你引荐几位正道前辈,江湖中扬名立万唾手可得。」
谢自伤苦口婆心,谆谆教诲,晓以利害,动之以情,连称呼都越来越客气,「况且小兄弟与这位姑娘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何必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残花败柳耽误了好姻缘……」
谢长老看那紫衣丫头瞪着动手动脚的丁寿,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这二人明显又是一路,以为慕容白是醋意所致,自觉做起了牵线月老。
「老儿安敢欺我!」忽然一声娇叱,慕容白长剑一摆,剑势甚疾,一剑便笼罩谢自伤胸前五chu要害。
「小辈无礼!」谢自伤真的怒了,在崆峒派自家地盘上,老夫放低身段,好话说尽,还兼起了拉皮条的,你们这帮后生晚辈不念情也就罢了,还上手就是杀招,真以为谢某人是好欺的。
谢自伤一掌横拍,荡开剑势,另一掌中宫直进,径取慕容白要害。
慕容白惊咦一声,双膝微曲,回剑反挑,剑势迅捷轻灵,刺向谢自伤手腕。
谢自伤沉声大喝,左手一操,疾扣慕容白持剑手腕,右掌一挥,抓向慕容白腰眼。
谢自伤不愧乾坤手之名,双掌翻飞,奇招迭出,十数招抢攻,逼得慕容白左支右绌,狼狈不已。
丁寿轻叹,这帮娘们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二爷省心的,将杜翩翩横置在一张空出的方桌上,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向谢自伤头顶扑去。
谢自伤正与慕容白缠斗,一瞧丁寿扑到,立即滑步飘身,转向丁寿,挥手一掌击去。
丁寿身在半空,也不闪避,直接挥掌迎击。
谢自伤心中冷笑,黄口小儿,也敢与老夫比拼掌力,当下内息运转,掌上阴阳二力蕴积,蓬的一声,双掌接实。
丁寿被这劲力厚蕴的一掌震得连翻两个筋斗,坠下时收力不住,哗啦啦将落脚方桌踩了个稀碎。
谢自伤却觉手臂一麻,一股彻骨寒气直冲经脉,劲力远在他所修的阴气之上,将他半截身子冻得僵柔。
寒冰真气?!谢自伤心头大骇,曾听掌门师兄言起,关外有一神秘武林门派,其所习练之功法阴寒至极,可冻人肢体,冰封经脉,难道此子便是此邪派传人!
谢自伤可不知道丁寿适才拿他做了实验小白鼠,将这阵子从寒玉床女干纳的寒气全输到了他身上,仅此一掌,再来二爷体内也没寒气可用了,他正惊讶对方年纪轻轻便将寒冰真气修炼如此深厚境界时,突然肩头一痛,一柄长剑穿肩而过。
慕容白可没从司马潇那里学会什么不可背后偷袭的大道理,这老儿竟将自己与那可恶无耻之徒拉郎配,实在可恨,趁你病,要你命,趁谢自伤半身僵柔,运转不便,直接便是一剑刺去。
剧痛之下,谢自伤血行加速,虽受创甚巨,内息已可正常运转,「贱婢找死!」怒喝声中,反手一掌,猛地击了回去。
这一掌盛怒出手,去势之疾,宛如奔雷疾电,只听呼的一声,惊风压顶,已到慕容白近前。
慕容白骇然汗下,不顾拔出宝剑,娇躯倏地一抖,使出天魔迷踪步,骤然倒退五尺,脱出一掌范畴。
还未等慕容白松气,谢自伤运指在伤口chu一点,伴随一股血箭喷出,遗留肩头那柄长剑如同流星赶月,直奔慕容白倒射而去。
谢自伤以内力迸出的一剑去势蹑影追风,慕容白一口内息移步用尽,不及换气一剑已到,避无可避,只得闭目认命。
间不容发之际,丁寿身形电闪,抢在慕容白身前,袍袖飞卷,借势横扫,将那柄倒射长剑卷掷一侧。
叮当脆响,慕容白那柄百炼精钢在谢自伤与丁寿二人内力挤压之下顿时七八歪,落地成了一块废铁。
看着卷成麻花一样的佩剑,慕容白心有余悸,却听丁寿大声怒喝,抬眼见原来谢自伤借适才一剑耽搁,人已如大鸟般向杜翩翩扑去。
谢自伤此时不愿作片刻停留,这两个年轻人武艺都在他预料之外,那二十余名随从虽多是三流货色,可蚁多咬死象,自己如今身上有伤,万一被他们缠住,今日可就栽在家门口了。
有心拔腿就走,奈何任务在身,罪魁祸首那只小狐狸还在一旁躺着,总要擒了她去,只要出了客栈,凭自己对附近地形熟络,当可甩开这群人。
杜翩翩自受了谢自伤一掌后便昏迷不醒,谢自伤也未敢轻视,直接奔她胸口抓去,倒不是谢长老临机开窍打算过过手瘾,而是想借这一掌封住她胸前要穴,再顺手将人提出。
指尖将触杜翩翩胸前衣襟,一直闭目的玉狐倏然睁目,谢自伤一惊,未等他再做变动,便见杜翩翩樱唇一张,一道银光电射谢自伤面门。
这一道寒光来得飞快,两人距离又近,谢自伤撤身不及,举臂遮挡,突然牵动肩头伤口,身形一滞,寒光已到眼前。
仓促之下,谢自伤只好侧首微偏,躲过面门,那一支银针不偏不倚地射入右眼,剧痛之下谢自伤变爪为掌,要将杜翩翩立毙于掌下,不想一掌击空,那只狐狸早已飞身跃开。
「谢长老,小女子这蜂尾针可加了点小佐料,您老再追着我打打杀杀的,小心毒气入脑,无药可救。」杜翩翩抱臂娇笑。
谢自伤果真陡然止步,那支银针入体不深,颤巍巍钉在右眼上,血泪斑斑,望之可怖,厉声道:「解药!」
「这便对了,谢长老只要保证不再找小女子的麻烦,那解药自当双手奉上。」
「要挟老夫?做梦。」谢自伤抬起左手,瞬间将那只受伤的右眼球连同银针一并挖出。
这老儿如此刚烈,震惊满场,便是杜翩翩也是心弦大震,挢舌难下。
谢自伤肩头血如泉涌,空洞的右眼中血丝垂面,状如厉鬼,兀自凄厉大笑,「杜翩翩,今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来日崆峒派必有厚报,另两位朋友,可敢留个万儿?」
从见面开始,谢自伤一直以江湖前辈自居,此时拉平辈分,显然已将自己当成了仇人,丁寿琢磨是不是有告诉他真名实姓的必要,实在不行,人不知鬼不觉把这老家伙就在这做了……
「本姑娘慕容白,我师尊是天幽帮主司马潇,今后想报仇,尽管来找我。」慕容白毫不犹豫将自己交待个干净。
丁寿咳嗽一声,灭口的事先放下吧,干巴巴跟了一句,「丁寿。」
谢自伤默念两遍,「好,老夫记住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这老儿来得突然,去得痛快,毫不拖泥带水。
丁寿拍拍手掌,「我说杜姑娘,丁某那里打生打死的,你倒是忍得下去。」
杜翩翩嫣然一笑,「小女子也无办法,自知功力差那谢老儿许多,不得不行此险着,望公子海涵。」
「姑娘以性命做赌,其中凶险远胜于我,丁某怎敢言罪。」
丁寿这话倒是不错,杜翩翩这次确实凶险异常,若是谢自伤未存活口之念,直接一掌劈将下去,杜翩翩早已香消玉殒,成了一只死狐狸。
「只不过谢老儿也算一条汉子,这样便丢了一只眼睛实在可惜。」谢自伤那股狠劲让丁寿感慨不已,自问易地而chu,他可做不得「完体将军」。
「确实可惜,本想诈他一诈,以待将来,怎料他心急地自挖了眼珠子。」杜翩翩长吁短叹,似乎颇为惋惜。
「怎么,你的银针无毒?」丁寿奇道。
「哎呀公子爷,那针藏在妾身口中,哪舍得抹毒啊!」杜翩翩掩唇咯咯娇笑,听得丁寿遍体生寒,谢老儿真是悲催透顶。
「大恩不言谢,公子此番援手之德妾身改日谢过,告辞了。」杜翩翩着曼妙腰肢,向店门走去。
「慢着。」
随着丁寿喝阻,一众锦衣卫成扇形将杜翩翩围在中间,郝凯如同小山般的身躯更是堵在了门口。
「哟,公子爷莫不是要留奴家叙旧?」杜翩翩乜着媚眼,春波荡漾。
想起当夜梅家庄情景,丁寿胸中悒悒,不过想想小狐狸的娘在自己胯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心情立即舒缓许多,「叙不叙旧暂且另说,杜姑娘当知丁某乃是官身,窃取的驿站书信总该拿出来吧。」
「奴家不知公子说些什么,」杜翩翩装起了糊涂,「那谢自伤老糊涂了,公子莫不成信了他的疯话?」
「恐怕信了你这狐狸的话才是疯了?」慕容白看不惯杜翩翩烟视媚行的模样,出言讥讽。
杜翩翩目光在慕容白身上转了一转,抿唇娇笑,「便是小女子名声风评不好,可这身子总骗不得人吧,适才间公子爷将奴家搂在怀里时这手上可不规矩,可曾摸到了什么?」
丁寿面对慕容白鄙夷的眼神,尴尬地摸摸鼻子,讪讪道:「那也未必,适才救人心切,搜得也不算通透。」
想到不久前这淫徒还救过自己性命,慕容白将头一,只当自己眼睛瞎了,不再看这二人。
「那便彻底搜搜。」
杜翩翩款步走到郝凯面前,没等郝千户弄清状况,便被她握住手腕,让那只大手在自己玲珑娇躯上下游走,连女子私密要害等chu都未放过。
郝凯本来虎着脸凶神恶煞的充当门神,冷不丁被动来了这么一通,只觉满手触感温暖香软,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将郝凯手掌像用过的破刷子般甩手一丢,杜翩翩柳眉斜挑,「怎么样,我可以走了吧?」
丁寿蹙着眉头,摆了摆手,杜翩翩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
慕容白冲着玉狐背影呸了一声,「真不要脸!」
「卫帅,我……」郝凯身子僵柔,举起虚张着的两手十指,还保持着适才被动搜身的姿势,「我……小人……不是有意冒犯……」
郝凯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能看出自家大人对那骚娘们动了心思,自己当着大人的面在那娘们周身摸了一通,虽说不是自愿,可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要是大人记了仇……郝凯不敢往下想。
「没事,不怪你。」丁二爷宽宏大量,走到郝凯近前勉励地拍拍肩膀,让郝凯稍微定了定心思。
「手感怎么样?」丁寿低声问。
突来一句吓得郝凯登时跪倒,「卫帅明鉴,小人……小人真的没……没敢有感觉!」
「那就把两只手剁了吧。」丁寿随口一句,吓得郝凯面无人色。
「说笑的……」丁寿满脸堆笑,将郝凯搀扶起来,「本官在旁看着,这事非你本愿,岂能治罪……」
郝凯揩掉额头冷汗,「谢卫帅体谅。」
「不过我真想剁了你这双手。」
郝凯:「……」
慕容白实在没眼再看,走上前问道:「你信得过她?」
「信不过。」丁寿摇头。
「那你还放他走?」慕容白纳闷,经过驿站走递的书信至少也是官府公文,甚至可能是地方秘奏,你个锦衣卫竟然毫不关心。
「真从她身上搜出东西来怎么办?」
丁寿的反问让慕容白一怔,丁寿随即凑近慕容白耳畔低声道:「如果罪证确凿,本官总不好徇私枉纵,可要真办了她……二爷对美人可下不去手!」
慕容白心弦微动,张张口还没等说出什么,丁寿便又问:「对了,你傍晚时说什么消息来着?」
「道上传出消息,有批红货要过弹筝峡,西北黑道多路人马蠢蠢欲动,都想发这一笔横财。」
「关我屁事。」
丁寿不以为然的德性恨得慕容白牙痒,当即娇哼一声,「你近日从西安的银号里提出一大笔的银子,以为能瞒过谁!」
「他们冲我来的?他们敢对锦衣卫下手!」丁寿惊愕,他如今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堂堂二品大员,位高权重,那些江湖草莽就没想想摸了老虎屁股的后果。
「传出的风声里可没说肥羊姓甚名谁,何况财帛动人心,关西之地民风剽悍,你当他们不敢为银子砍了你的脑袋?」慕容白冷笑。
「西北绿林还真是有种!」丁寿摸着下巴思忖片刻,猛地抬头冲客店角落喊道:「大和尚,你莫不是也为这个来的?」
店内众人瞿然转首,只见伏案半晌的胖大和尚猛地支起身子,朗声大笑,「施主好眼力,不知佛爷哪里被看出了破绽?」
「实话说没看出,」丁寿竖起食指微微摆动,「只是大和尚呼女干细弱,微不可察,若非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便是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沉睡之人该有的动静。」
「好见识!」和尚大笑赞了一声,「此番若非为了图财,佛爷可与你共谋一醉。」
「大胆匪类,竟敢藐视王法。」于永一路小心逢迎,还是栽在这鸟不拉屎的倒霉地方,只想赶快找回场子,挽救下在大老板心中的印象。
和尚把眼一翻,双眸之中精光熠熠,于永瞧得心中一突,踌躇不前。
「大师好精湛的内力修为,不才敢问上下?」丁寿同样心头微凛,适才店内几人恶斗,这和尚装睡不动分毫,除了心境修为了得,必也是艺高人胆大,单从他呼女干低缓,不绝若线来看,内功深厚还在谢自伤之上,不知是何来历。
「佛光一闪,福至心灵;祥云五色,法名慧庆。」声音高朗,余音不绝,和尚话毕却操了一条啃剩的羊腿又来了一大口,那犹如晨钟暮鼓的唱诵似乎出自旁人之口。
天幽帮在江湖中耳目灵通,慕容白熟知甚多人物掌故,一听和尚法号失声惊呼:「恶僧慧庆?!」
「什么来路?」这小丫头眼里只有她师父司马潇,容不下第二个人,竟然听到这和尚名字后如此失态,丁寿也开始好奇了。
「前任少林方丈虚云大师的得意弟子,据传在慧字辈高僧中武功佛法俱是上乘,本是下一任掌门上上之选,却不知何故破门出寺,在世间作恶多端,少林多次清理门户不得,反被他闯出了」恶僧「的名号。」慕容白面色凝重,司马潇昔日叮嘱她这和尚武艺高强,若遇见当退避三舍,她一向视司马潇之言为圣谕纶音,此时见了本人难免心中打鼓。
「女施主对佛爷知晓甚详,看来与我佛有缘。」慧庆咧嘴大笑。
「大和尚既受菩萨戒,当知口业果报,如此绮语自大,不怕堕入拔舌地狱么?」丁寿斜睨慧庆,眼神不善。
「菩提何来有证果,今日方知我是我。求佛不必山中去,佛在我心我即佛。」慧庆和尚双手合十,一派大德高僧之貌,「佛家所谓直指本心,见性成佛,贫僧入世,爰我所欲,恨我所憎,想做便做,不存挂碍,如何不得成佛作祖!」
「好一派歪理,大和尚是为银子来?」丁寿问。
「吾为施主而来。」
「哦?」丁寿暗道果然,自己一行人带银西行,虽说没什么避讳,可也没嚷得满城风雨,一出西安城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必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布施为六度之首,众位施主身携巨款,怀璧其罪,不若交出所带银两,供奉三宝,广结善缘。」
丁寿仰天大笑,「丁某活到今日才算长了见识,将劫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大和尚舌灿莲花的本事倒真是佛祖亲传。」
慧庆似乎听不出丁寿语中嘲讽,满怀悲悯道:「施主对身外之物悭吝不舍,身后终堕轮回,永无出期,实非我佛所愿。」
丁寿剑眉竖起,冷声道:「怎么,不做布施便要恶语诅咒么?大和尚便这点禅定修为?」
慧庆也不恼,转首慕容白道:「施主善财难舍,佛爷不便强求,只好求助这位女施主了。」
「我?」慕容白一愣,「他的银子可不归我管!」
「银钱身外物,求不得便放下,女施主却可肉身布施,与佛爷同证菩提大道。」
慧庆眼中闪过一丝邪芒,身形一闪,已然飘到慕容白近前,抬手向她头顶抓去。
这淡然挥出的一爪出招精巧,变幻莫测,慕容白竟无法遮挡,急忙施展天魔迷踪步,平地滑开数尺,避敌锋芒。
慧庆微咦一声,招数不变,脚不移身不动,整个人如影随形,紧追慕容白。
慕容白连退三次,仍旧无法脱离慧庆这一抓,眼见劲风压顶,不由花容失色,惊骇欲绝。
「和尚无礼。」一缕指风破空而出,直奔慧庆和尚脑后风池穴射来。
慧庆听那指风啸声凌厉,声势惊人,不敢怠慢,收招变势,也不回身,听风辩位,同样一指点出。
「波」的一声轻响,慧庆身形一摇,油腻肮脏的宽大僧袍如被狂风吹摆,舞动不止,丁寿则被对方一指震得猛退一步。
「施主年纪轻轻,有此功力,实在难得。」慧庆适才出的一指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无相劫指」,凌厉霸道,威力不凡,这少年却能与他旗鼓相当,出乎这酒肉和尚预料。
「大和尚修为不凡,自甘堕落,实在可惜。」丁寿心中惊忧更甚,这和尚抓慕容白那一招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龙爪手,随后追踪用的是同为七十二绝技的「大挪移身法」,加上应对他的「无相劫指」,须臾之间这恶僧连用三项少林绝学,且每一个都火候老辣,招式精纯,端的厉害非常。
惊魂稍定的慕容白缓过神来,怒声娇叱,「好个贼秃,乘人不备暗施突袭,你可知我师父是……」
慕容白一声娇呼,娇躯如被牵绳拉扯,身不由主地退到了丁寿身畔。
「消停些吧,你的天魔迷踪步逃不开他的大挪移身法。」
慕容白耳畔突然响起细若蚊呐的声音,惊诧头,见丁寿冲她眨眨眼睛,知晓是他传音,脱口道:「你怎知我用的是……」
「废话,我是你太师叔,给我那师侄省点心吧。」丁寿没好气道,这丫头不能长点心么,司马潇是魔门中人的消息传出去,怕半个武林都会群起而攻,二爷没准都要吃挂落儿。
慕容白自觉失言,急忙掩口,又心虚地左顾右盼。
「话说完了?可以动手了。」慧庆拍着肥大肚皮,「便是成了佛也要信众供养,佛爷这肚子可等不得。」
「大和尚,你我放对胜负之数不过五五……」
「佛爷觉得自己胜算还能大些。」
慧庆不留情面的话让丁寿脸上一热,适才交手两人看似势均力敌,可和尚是仓促背后出指,自己蓄力而发,高下可判。
丁寿干笑,「你说大些便大些,可要加上他们呢?」
慧庆环顾四周,见二十余人环布大堂四角与二楼围廊,每人都手持弩弓,乌光闪闪的箭矢正对准了自己。
「军器?」慧庆眉头轻蹙,嘴角微微下垂。
「实话说,这批银子乃是官银,大和尚要是劫了这笔银子,只怕嵩山少林也脱不了干系。」这和尚一身少林绝技,总该念点香火情分吧,丁寿暗想。
怎料慧庆怪眼一翻,「少林秃驴的死活,干佛爷屁事,你有本事便摘了佛爷脑袋,不然便乖乖交出银子。」
「好个不知死的贼和尚!」看来今天二爷得下把子力气了,丁寿咬牙,这和尚很是难缠,先靠连弩耗费他一番力气,再从中找寻破绽。
「来人!」
「在。」楼上楼下的锦衣卫同声应和。
丁寿紧盯同样面色凝重的慧庆,缓缓举起手臂,「放——」
郝凯背靠大门,目光通过弩机望山死死锁紧那个胖大和尚,只待卫帅那个「箭」字落地,立即将一匣子弩箭全射出去,然后操刀子就上,咱是粗人,没于回回那一肚子弯弯绕,既然今天摸了不该摸的,就得让大人看看咱是肯为他流血的,嘿,早知道今晚要拼命,那会儿捏上一把该多好啊,那娘们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真是勾人啊……
正当郝千户略微走神的时候,突听「蓬」的一声,背后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扑倒,结结实实啃了满嘴泥,没等回过味来,就觉有人从他背上踩了过去,随即听到女人娇喝声。
「你们还闹个什么,要命的祸事来了!」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郝凯趴在地上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