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毒物(1/1)
“哎呀——”
纪纲伸了伸懒腰,“汤大人,累了一天了,饭都是将就吃的,既然摆弄完了,咱们这就回吧。”
说完当先就又要先走。
“站住!”汤宗又将他叫住。
纪纲这次确实火大了,“汤大人,你用人也不是这样用的,你把我纪纲当什么了?皇上都没有这样用过我?”
汤宗冷笑,“我问你,这四面佛的身体怎么就六只手臂,其他两臂呢?”
纪纲一愣,“什么六臂两臂?这不全在这呢吗?”他说完反应过来,“哦~汤大人,你是想冤枉好人哪,想诬陷我偷证物?!”
“你偷没偷本官不知道,总之这四面佛现在少了两臂,而且自从它炸开,所有东西就一直在你锦衣卫!”汤宗冷声道。
车在行插嘴,“大人,钥匙还在他身上。”
“我知道。”汤宗止住车在行,不让他说话,看向纪纲,“纪千户,本官希望你解释清楚。”
纪纲顶嘴,“汤大人,你可别诬陷我,当时这四面佛炸开时,身体还没有露出来,你怎么就知道他有八臂?他就不能是六臂吗?”
“哼!”汤宗冷哼一声,看向地上摆放整齐的残件,“四面佛本是天竺大梵天王,在他们那里,大梵天乃是创造天地之神、众生之父,掌握人间荣华富贵,具备崇高法力。他有四面、八耳、八臂、八手,一手持令旗,代表万能法力;一手持佛经,代表智慧;一手持法螺,代表赐福;一手持明轮,代表消灾降魔;一手持权仗,代表至上成就;一手持水壶,代表有求必应;一手持念珠,代表轮回;一手持接胸手印,代表庇佑。现在令旗、佛经、法螺、明轮、权杖、水壶都有了,唯独缺了念珠和接胸手印以及手臂,这不是少了是什么?!”
纪纲闻言,眼神闪烁,他也没想到,汤宗能知道这么多,但要他承认东西在锦衣卫证物房丢了,他哪里能认?
“这我哪里知道,说不定......说不定暹罗国王造这尊四面佛的时候,金子不够了,只能造六臂,汤大人,你可不要诬陷好人哪。”
车在行此时上前,“好哇,难怪你一直阻拦我们拆开他,原来......”
汤宗又拦住他,看向纪纲,“纪千户,暹罗尚佛,就是再缺金子,哪怕做小点,也不会干这种事情,我提醒你,这尊证物可不是普通证物,只是暂时放在锦衣卫证物房,将来结案之后,肯定是要搬去皇宫御用监的,是重新修复还是融铸金条,那都是皇上说了算,若是到时被发现缺了两臂,怕是锦衣卫担待不起,我劝纪千户最好好好查一查内鬼,补全这尊四面佛。”
纪纲不语,但却脸色发白,眼珠左转右转,细细琢磨一番,最后点点头。
他放下了架子,拱拱手,“多亏汤大人提醒,没想到我锦衣卫也出了硕鼠,连皇上的东西都敢动,我这就去审问。”
说完就又要走。
汤宗笑道,“不着急,这里的事还没有办完,等办完了,明天你有大把的时间查内鬼。”
纪纲回头,“好,就依汤大人所言。”
他这次学乖了,没有再犟嘴。
汤宗俯身,拿起一块佛头碎片,这块碎片明显比其他部位要小很多,只有两寸长短,因为整个四面佛,佛头较小,曲面又多,只能分成小块组装,加之它曾经历过剧烈爆炸,被炸碎了。
“在行,纪千户,你们看看,这佛头的碎片和其他佛身的碎片有何不同?”
车在行接过,翻来覆去查看一番,只见一片金黄,只是在内部多了一些划痕,其余和其他碎片没有什么区别,摇摇头,“大人,我没有发现不同的地方。”
纪纲也拿过来看了看,“划痕是剧烈碰撞所致,都是金子,有什么不同的?”
汤宗又捡起一块佛头碎片,“当日是佛头从里面炸开,这碎片自然和其他碎片有不同。在行,拿刀来。”
车在行呈上腰间配刀,汤宗用刀开始刮碎片内部,很快就刮下来一层淡黄色粉末。
纪纲嘿嘿笑道,“汤大人,破坏证物,而且还是金子,这恐怕不妥吧?”
汤宗瞥他一眼,“这根本不是金子!”
他从怀里拿出两块牛胃残片,放在地上对比,“金子没有这么好刮,而且颜色是金黄色,这牛胃上的侵染物和这刮下来的粉末都是淡黄色,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只是附在金子上难以看出来罢了。”
纪纲和车在行也蹲下,仔细观看,果然见这一层薄薄的粉末和金子颜色有些差异。
汤宗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这些淡黄色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地上看了又看,也认不出来,纪纲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了一点粉末,皱眉细细查看,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送入嘴里一点尝了尝。
看的汤宗和车在行目瞪口呆,心说这家伙也是胆大,万一这东西要是毒,也不怕自己被毒死。
“呸!”
纪纲一口吐出来,“冰冰凉,有点麻,果然不是黄金的味道。”
这也算是证明了粉末根本不是黄金。
“在行,在其他佛头碎片上也刮一刮,不可刮下真正的黄金。”汤宗吩咐。
车在行领命,拿起一堆碎片一通刮,刮下来一小堆,“大人,一共就这么多。”
“再从其他部位的碎片上刮下一点黄金。”汤宗又道。
车在行又随意拿起一块佛肚子上的碎片刮了刮,但比较费劲,索性直接开始锯,最终锯下来一点黄金粉末。
这一对比就更加明显了,佛头上的颜色果然要淡很多。
汤宗盯着两份粉末细看,“嗯,你们都说说,这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能是什么东西?怕是暹罗国的工匠为了偷金子,做了手脚吧?”纪纲发表自己的意见,说完却发现汤宗和车在行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你们,你们怎么了?”
车在行惊讶道,“纪千户,你的舌头怎么了?怎么变成黄色的了?”
“黄色的?”纪纲一愣,伸手在嘴里抓了抓,恶心的抓出一把黄色唾沫,随即被吓得脸色苍白,“哎呦,我也感觉舌头麻麻的,完了,中毒了!”
他“噌”的一声站起来,夺门而出。
汤宗和车在行对视一眼,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汤宗道,“看来问题果然是出在这粉末身上,它是毒物!”
“嗯。”车在行笑道,“多亏纪纲拿嘴试了试。”
“在行,将这粉末收起来,我们该走了。”汤宗吩咐。
“是。”车在行拿出一个小小瓷瓶,将一小堆淡黄色粉末都装了进去,起身跟着汤宗走出了证物房。
等从锦衣卫出来,已是亥时,天已全黑,但案子走出了第一步,两人一点都不觉得累。
距离不算远,汤宗拒绝了锦衣卫抬轿相送,步行往回走,边走边聊。
“大人,既然已经知道这东西是毒物,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提审那个普密蓬了?”车在行问道。
汤宗摇摇头,“暂时不用,他一定不知道。”想了想道,“医毒一家,明天去太医院请刘御医看一看,看能否认出此毒。”
“好。”车在行点头,“大人,四面佛丢失的两臂肯定是纪纲所为。”
汤宗笑道,“自然是他拿的,四面佛到底是六臂还是八臂,他自以为没人知道,拿了也没事。”
“那大人为何不直接禀明陛下,让他罪加一等,反而只是说出利害,让他查一查的?”
汤宗停下,拍了拍他肩膀,“在行,纪纲虽然被贬为千户,但依旧是皇上的心腹,此次查案,他明面上是辅助,其实是眼线,要将查案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汇报给皇上。”
说完又语重心长叮嘱道,“在行,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放出来了,银子也要回来了,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若是再得寸进尺,恐怕纪纲会狗急跳墙,皇上也会不悦。”
车在行闻言恍然大悟,“大人,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