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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三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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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过,渝帝还在娴妃的寝殿内休息,双喜公公便急匆匆入殿来禀报:

安南国大臣裴心隐突然出现在御守司门口,声称有急禀奏请求面圣!在御守司值班的阮浪,在确认其身份后,亲自将其送入宫内等待面圣!

听到这个急报,渝帝并没有急于回应。过了许久,他才不紧不慢地起床梳洗。一直拖到上朝的时间,他才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下,稳稳地迈进万岁殿。

殿内安静肃穆,青烟缭绕,满朝文武列立两侧,内阁首辅夏云卿和次辅王肃,也各分左右地站在队伍的最前端。

渝帝缓缓坐在御座上,凝眸打量着殿中间躺在草席上的男子:他的面孔还算整洁干净,可身上的衣服,不但起了褶子还沾满血迹。两条腿显然是受过刀伤,却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并未得到更好的医治。

渝帝睨着他,慵懒地问道:「你说你是安南宰相裴心隐?」

裴心隐挣扎着坐起身来,拱手一揖,恭敬地说道:「臣裴心隐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渝帝瞥向一旁的御守司,问道:「是谁确认他身份的?」

人群中一个最高的身影大步走上前来,他双手捧着一个玉印,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皇上,他身上有安南宰相的私印。」

渝帝拿过玉印看了一眼,方道:「既然贵为安南宰相,怎会如此狼狈地来见朕!」语气中隐隐透着不悦。

裴心隐霎时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地说道:「启禀圣上,安南如今发生了内乱!臣是拼了老命才逃出来,求陛下救救安南吧!」

说罢,他勉强撑起身子,向渝帝连连磕头。

渝帝只看了他一眼,就向身旁的阮浪说道:「将这个骗子打八十大板,赶出城去,日后谁再敢将这样的疯子送进来,就跟着一块儿挨板子!」

「是!」阮浪一拱手,便带着几个御守司的衙役不由分说地,走过去架起裴心隐的胳膊就往外拖。

裴心隐惊恐地看着渝帝,高声疾呼道:「圣上,臣不是信口开河啊!臣真的是安南宰相裴心隐!您不是看到私印了吗?」

渝帝冷声哼了哼:「敢私刻宰相私印更是罪加一等,来人,直接将他斩首!」

「陛下饶命!」裴心隐疾呼道:「去年安南进贡的珊瑚树,那是臣派人找来的!皇上回赏的翡翠屏风,就摆在臣的宅邸中,让往来宾客日日参拜呢!」

「等等!」渝帝忽然抬手,制止了阮浪等人。他再次细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又道:「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你可还有其他的证据自证身份?」

裴心隐眼珠一转,激动地说道:「对了,娴妃娘娘!她是国主进献给您的,她见过老臣!陛下可以让娴妃娘娘来辨认真伪!」

渝帝略一沉吟,向双喜公公使了个眼色,双喜公公会意,立刻躬身退出。不过一会儿,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一位贤淑典雅、样貌较好的妃嫔,袅娜地迈进殿来,向渝帝翩然福身施礼。

渝帝指了指席子上的人,说道:「爱妃,你是否认得席子上的人?」

娴妃稍稍偏过头,瞄了一眼席子上的男子,然后翩翩福身,道:「启禀陛下,此人长得与安南宰相裴心隐十分相像。」

渝帝摆摆手,又道:「你再走近些看看,一定要确认仔细。」

娴妃莲步轻挪到裴心隐面前,裴心隐虽然抬着头,却垂下双眸不敢直视皇上的妃子。娴妃仔细打量了一番,转过身向渝帝轻轻点了点头。渝帝会意又向她一摆手,娴妃便缓缓退出殿去。

渝帝看向裴心隐,又问道:「裴心隐,你千里奔往北渝,不会身上只带了一个私印自证身份吧?」

裴心隐忙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几封疏奏

双手奉上:「陛下,老臣一路餐风露宿、被人追杀至此,只随身带了这些安南和北渝往来的国书,若这些都不能让陛下相信,那就是天要亡我安南啊!」

双喜公公将那几封国书转呈给渝帝。渝帝拿过来翻看了一阵,才彻底解开心中的怀疑,便又问道:「裴心隐,若安南果真如你所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安南国主未向朕如实禀报?」

裴心隐一抹眼泪,悲愤地怒道:「启禀陛下,这都是安南新君一手谋划的,现在他已经将安南上上下下的臣子都清洗一遍,换成自己的人。知道内情的人都死光了,怎会有人来禀报此事啊!」

渝帝皱了皱眉,沉声道:「朕记得今年,安南使者入宫递交国书,要求册封新君。朕见安南国姓从胡改成姜,便特地问过此事。当时,你们的使者曾言,是因为老国君暴毙,他膝下无子嗣继承,你们才重新推举了一位新君,可有此事?」

裴心隐听到这话,气得横眉怒目、破口大骂着:「简直是一派胡言!那使者就是新国主的亲信,他自然向着新国主说话!」

渝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又道:「朕当时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便差遣了礼部侍郎前去安南查探此事。礼部尚书,你出来说说!」

刘炳文闻言一惊,立即手持笏板走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臣派礼部官员前去查探,其结果和国书中说的一样:确实是老国君暴毙,新国君是被推举出来的,并没有疑点!」

渝帝摆摆手令其退下,审视着裴心隐,冷道:「朕已下旨册封了安南新君,你却说安南内乱,新君是谋朝篡位!如此点到黑白的事,朕实难相信!」

裴心隐当即拜伏于地,将安南之事娓娓道来:

新继位的安南国主,曾是安南太平侯的儿子。太平侯是安南先皇后之父,他一直深受安南老国主的尊敬,尽管太平侯父子常常为非作歹,可老国主感念先皇后多年的相伴,对父子二人所做之事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太平侯父子二人并不感念老国主的厚爱,只觉得是他懦弱好欺。于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开始在朝中一面部署,一面铲除坚定的拥护老国主之人。

经过多年的精心策划,他们趁着老国主病重之际突然发难,举兵攻入皇宫,杀害了老国主及其所有皇嗣,还将宫中反对他的大臣灭族!随即,太平侯就撺掇朝中的拥趸者,拥立自己的儿子登基,还设计欺骗渝帝取得合法封号。

说到最后,裴心隐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闻者皆感心惊。渝帝却支着腮陷入了沉思,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清,令人捉摸不透。而殿上的百官听完这个故事,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平阳侯父子。

「刘尚书,你手下的人是怎么调查的?可知欺瞒朕是死罪?」渝帝终于开始冲着刘国仗发难。

刘炳文「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启禀陛下,礼部在老臣的带领下一向尽忠职守,绝无差池!还望陛下明鉴啊!」

未等渝帝开口,首辅夏云卿一步当先走出来,辩驳道:「好一个绝无差池!依刘尚书的意思是裴宰相在撒谎!那老夫倒想知道,他身为宰相,诬陷国主有何好处?他难道愚蠢到,不知此事只要派人去调查一下,就能一清二楚吗?」

刘炳文自知说不过他,也不理会他的异议,而向渝帝说道:「陛下,此事是臣派礼部侍郎前去查看的。也许是礼部侍郎受到蒙骗,才会出了纰漏!望陛下恕罪啊!」

「哼,我看不是受到蒙骗,而是收授了贿赂吧!」夏云卿捋着长髯冷笑道。

「夏云卿,你休要血口喷人!」刘炳文终是按捺不住,转过脸来激愤地瞪着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陛下!」夏云卿面向渝帝,义正言辞地说道:「臣听闻

礼部侍郎从安南回来后,就接连在京城几处繁华地段建了豪宅。试问,如果他没有在安南接受贿赂,又怎会一夜暴富?」

说着,他话锋一转,瞪着刘炳文质问道:「刘尚书如此替他说话,莫非那些豪宅中也有你的一份?」

「皇上明鉴啊!」刘炳文连声疾呼道:「臣绝对没有收授他的豪宅,陛下一查便知!」

「哈哈哈!」夏云卿捋着长髯大笑道:「看来你也承认他广建豪宅之事了!」

刘炳文顿时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夏云卿耍了。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提着袍子站起身,指着他跺脚骂道:「好你个夏疯狗,竟敢和我玩阴的!」

朝堂上骂人讲究的是用最文明的话,骂出最难听的字眼。刘炳文如此满口污言秽语,让所有人为之皱眉,连渝帝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夏云卿却毫不在乎地笑道:「刘国仗,老夫劝你还是莫要嘴硬了!此事非同小可,只要皇上重新派人调查一下,很快便真相大白,到时候刘国仗可就在劫难逃了!」

听到这话,刘炳文也不敢再言语,可他气得鼓着腮帮子,活像一条鲶鱼,心里更是将夏云卿的祖上十八辈骂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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