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1)
西迢没带手机,周燃手机落在了夜幕。这里比较偏僻难等车不说,两个平均身高近190的成年男子一看就是喝了酒,没有出租车敢载他们。最后还是有个女司机看他们长得实在不像坏人才愿意载。
周燃虽然喝了一杯,但这一杯充其量也就一两口,西迢的那一下让他几乎全吐出来了,所以酒劲消的也快。
等到下车的时候他看西迢一路闭着眼就索性帮他开了车门,等付钱过后一回头,就看见路灯下苍白的像鬼的西迢,当即就拽住了他的胳膊:“走,去医院。”
“不用那幺麻烦,”西迢制止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却显然虚弱了很多。他仍能站得笔直,眼神清清亮。周燃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西迢醉了还是没醉。
“我书房有醒酒的药,回去吃一粒就好了。”
周燃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与西迢对视片刻还是认命的说:“走吧。”
夜幕的事是他没考虑周全,低估了人不要脸的程度,以至于连累了西迢。
西迢似乎现在好了一些,还有心情闲聊:“夜幕你以后还可以去。”
周燃同他并排走,手却虚虚的在他身后撑着,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接话:“去打架?”
“去唱歌啊。”
“去屁,老子不去了。”周燃骂了一句。
西迢开玩笑:“那我酒岂不是白喝了?”
他觉得大概周燃会呛两句或者翻个白眼之类的,却没想到周燃沉默了一会儿居然说了句抱歉。末了又补了句多谢。
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门口,周燃开了门就问:“你就在沙发上坐着吧,药在哪儿?我去拿。”
“书柜第三层里边有个药箱,拿出来就可以了。”
周燃恩了一声,大步进了西迢的书房。
他没进过西迢的书房,或者说他从没进过别人的书房,他认识的人里也没有人会有书房这种东西。
可西迢的书房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书房,周燃推开门就被满满当当的镜头吓了一跳。怪不得西迢说他的宝贝都在书房,也怪不得现在那幺穷。
除了排列整齐的放在玻璃柜里的镜头,这里十分的干净有序,书架就在桌椅后,一排英文书里带着红十字标志的白盒子十分显眼。
周燃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拿,却啪的一声,衣角蹭掉了桌上的一本书。
书在下坠的过程中,一张照片被摔了出来,倒扣在地上。
周燃只来得及想幸好掉下来的不是镜头,就蹲下捡书,手伸向照片的时候有些犹豫。这本书放在桌子上,主人一定最近经常翻看,把一张照片放在经常翻看的书里,怎幺想怎幺暧昧。
是西迢……喜欢的人吗?
他这样的脾气会喜欢什幺人?
手在照片上悬了片刻,他还是把照片翻了过来,这一翻周燃脑子轰的一声就要炸——照片里的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是周耀来要钱被西迢撞见的那天晚上,他在雷声台上的照片。
西迢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听见动静就自然的睁眼问:“找到……”了吗。
只见周燃斜倚在门框上,扬了扬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一张照片,脸上似笑非笑:“你难道喜欢我?”
这张照片不用猜就知道是哪张,西老师艰难是说:“……这是……一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那天毕竟是雷声周年,你进去之后我觉得还是拍一张主唱比较好,可是后来打印的时候就想起了我们俩之间有些不愉快,你大概不想再想到我,就没把这张给老板娘。”
“所以把我的照片夹在常看的书里?”
“这……是……”是因为这张照片是他近段时间来最满意的照片,他常拿这张照片跟过去的人物摄影对比,所以才会夹在常看的书里。
可说这话倒更显的暧昧起来,西老师揉了揉额角,也觉察到了周燃大概是在开玩笑,决定转移话题:“那个,五十万,我可以借给你。”
“你?”周燃想起了满屋子的镜头,“你哪儿来的钱?”
西迢见他不再追问很是松了口气,他大约是因为不太舒服语气比往常更轻更柔和:“你应该听说过我很厉害,”夸自己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觉得或许你对我的收入有什幺误解……之前找我拍摄的要价是八到十万,美元,按天收费。除去要缴给工作室的钱,那也不少了。”
周燃:……
“虽然是前两年才涨到这个价钱,而且我花的也比较快,你应该也看见我的那些镜头了。但是五十万我还是拿的起的。”
周燃也不知道拿什幺表情应对这个消息,只能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
“我刚开始攒钱是为了买新镜头,不过因为已经付过预付款,尾款要到明年。剩下的这些钱又不需要理财,借给你完全没问题。”他笑的苍白又虚弱,正要一点一点的讲清楚来打消周燃的顾虑,周燃却摆手制止了他的话:“……你让我想想,”然后随手把照片塞兜里,转身把药箱拿出来递给他说“……你先吃药,我去买几袋牛奶。”
西迢点头说:“好。”
他看着周燃关门离开,空旷的客厅伴随着安静袭来的还有酒精带来的晕眩感,挟裹着浓浓的从酒吧染上的各种各样香水掺杂的味道,让西迢不怎幺愉快。
他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就着凉水吃了药后就慢吞吞的从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
西迢有近一年没有喝过酒,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纷乱的思绪充盈在脑海,每一个人的脸不停的转换,伴着揪起来疼的胃,一步一步走进浴室。
他脱好了衣服开了花洒。
穿着衣服的西迢只让人觉得高大,脱了衣服的他才令人惊叹。他有着极为漂亮甚至可以称一句健硕的肌肉,甚至带着与他本人气质极为不符的侵略感。
他很白。他妈妈就很白,年轻的时候是个极令人惊艳的美人儿,哪怕走的那年已近四十,仍是西迢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凉水兜头浇下打湿了他的头发。他闭着眼,神色苍白又肃穆,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亲吻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热气逐渐升腾,在水雾缭绕的狭小空间,或许是热气薰人的缘故,很快他的眼角有些泛红。
楼下就有超市,周燃回来的很快。他刚进门就听见浴室里流水的声音,换了鞋就拎着袋子去了厨房。
把凉牛奶剪开倒进小锅,开火。
他不太能喝酒却有时候又不得不喝,喝多了胃里不舒服常买牛奶来缓解,这一套动作已然是轻车熟路。
周燃倚着台子叼着烟等牛奶热好的这段时间里,手碰到了衣兜,他顿了顿,鬼使神差的从里面掏出照片。
他从不照照片,也就早年被老板娘硬拽着拍过几张。
粗糙的拇指滑过照片上的人脸,明明里面的人就是自己,周燃却觉得十分陌生,他从未想过在台下的人眼中,他会是这个样子。
照片无疑是好看的,光影很美又巧妙,观众振臂高呼尖叫呐喊与在台上沉低头拨弦的他行成鲜明的对比,他半张脸藏于黑暗,只有一双眼中像是刚燃起了的星火,神秘的惊心动魄。
周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自己弹吉他的时候……是这样吗?
正少见的有些怔忪,忽然听见浴室传来哐当一声,他皱着眉收了照片三两步走了过去:“怎幺了?”
花洒声停了,西迢的声音传了出来:“……热气熏得头晕,不小心摔了一跤。”
“要帮忙吗?”
“……换洗的衣服湿了,能帮我再拿一套吗?还有浴巾。都在柜子里。”
周燃推开西迢卧室的门,萦绕在他鼻尖的是一种优雅又沉稳的木质调,十分像西迢本人。
周燃开了他的柜子,衣服整整齐齐摆放有序,好像什幺都是两套的模样,拿了居家服,却怎幺也找不到浴巾,周燃正想再问的时候余光瞟见屋外的阳台上挂着一条洁白的浴巾,看起来湿漉漉的。于是大声问:“你是不是就两条浴巾?”
浴室里的西迢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听到询问他说:“是啊……”说完自己一怔,“哦,对不起,我忘了我今天下午洗完澡顺便把浴巾也洗了……”他的声音渐小,不太舒服的蹙起了眉。
正思索的时候浴室的门忽然被敲响,西迢侧身半开了浴室门,浴室蒸腾的水汽亲昵的绕着他结实又高大的身体,苍白的皮肤被热气薰的透出了粉红,一双眼睛也好像被水汽侵染,简直像……哭过一样。
不知为何周燃忽然耳朵烫了起来,他侧过头不再看说:“先穿我的浴袍吧,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