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浴室和床（1/1）
雨声连绵不绝。雨划着白色而纤细的线，滴落入水洼的时候，又静得悄无声息。这样细小轻微的声响聚集起来，雨声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在耳边响着。
安藤摸了一把潮湿到仿佛还能掐出水来的衣服，绞紧了眉头。
“看情况，暂时得过一段这样的日子了。”朝仓见状说道。
“每年光是因为晒不干而添置的衣服就很够看了。”安藤无奈地呼了口气，“说起来朝仓前辈，衣服够穿幺？”
“啊，因为单纯只是过来借住两天，没带很多衣服，应该是够的吧。”朝仓似乎相当游刃有余的样子。
“前辈要泡澡幺？”安藤躲进浴室，对着狭小的浴缸脸红心跳。
“诶……不错嘛。”朝仓站在门口张望，说道。沉浸在幻想中的安藤吓了一跳，他手脚慌乱地打开了水龙头，热水倾泻而出。
“你是不是发烧了？”朝仓看到安藤转身出来，担心地问道。
安藤连忙摇头：“我没事的！等它放满还需要一段时间，前辈等会再洗吧。”说着脚步仓促地跑掉了。
“没发烧干嘛脸红……”朝仓感到不解。
而安藤满脑子都是要和朝仓在同一浴缸水里泡澡的粉红色幻想，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朝仓从浴室出来。
从浴室里出来的朝仓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头发混漉漉还在往下淌水，透明的水迹顺着赤裸的肌肤往下滑，绷紧的肌肉线条反而变得色情起来。
安藤觉得刚刚所有的幻想在这个画面面前完全变得不堪一击，他的脸轰地变得通红，眼睛不知道该停留在哪里地滴溜溜乱转。
“安藤，我好了。”朝仓向安藤望过来的时候，安藤马上站了起来，喉咙里只发出唔唔的声音，越想要自然地走过去，反而显得肢体僵硬。
朝仓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问道：“怎幺了？”
“没事，啊啊——”安藤左脚绊右脚地摔倒在了地板上，肢体和地毯碰撞，发出了啪嗒的一声。
朝仓噗哧地一声笑出声，安藤抬起头看他。他立刻停止住了笑声，但是脸上的肌肉完全违背了本人的意志，还在拼命地维持着笑意。
“抱歉抱歉。”朝仓咳了一下，总算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得太夸张，“没事吧？”
“没事。”安藤飞快地爬起来，连看都不再朝仓一眼，径直冲进了浴室。
朝仓沉默地看了一眼关上的浴室门，把脸埋进手里，闷声地笑了起来。
好想要哆啦a梦，好想要时光机，好想死——安藤蹲坐在浴室门后，从内到外地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他麻木地洗完了澡，接着麻木地将自己沉进了浴缸里。
“总觉得，前进的路上尽是不利因素啊……”
他整个人沉进水里，水面冒出一串泡泡，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朝仓看了两次时间，安藤进浴室已经超过一个钟了，他连衣服都换好了。
他站在浴室前，抬起的手犹豫了半晌又放下了。
一直以来都以不打扰别人为最优先的朝仓，正在自己的底线前徘徊不定。
他担心安藤泡太久，但是不打扰的想法又让他止足不前。
朝仓回到沙发上坐着，拿出手机看新消息，回复了朋友几句之后，安藤还是不出来。他站了起来，环视了屋子一圈。安藤住的地方不大，在挤了几件家具之后，可以活动的空间也变得相当有限。越过沙发和矮桌之后就是床了，与之相邻的窗户旁边放了衣柜和书柜，房间看起来就相当狭窄了。目测是没有什幺地方可以铺床了。
“安藤。”
朝仓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之后，浴室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藤？”向前走了两步，朝仓再次呼唤道。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我进来了。”他伸手拉开了浴室门，他叫的人已经完全沉进了水里，吓得朝仓赶紧把人捞起来。“喂，安藤？安藤？”
估计是因为泡太久的关系，头脑发晕的关系，安藤直接沉进去了。
安藤呛了两口水，被拍醒了后直咳嗽。
“吓死了，你到底在干嘛……”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大碍，朝仓终于松了口气。
“朝仓前辈？”安藤眼神涣散地看着朝仓，明显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幺情况。
“赶紧起来。”朝仓的手将他从背后环住，用力拉着人站起来，确定人站稳之后，才将浴巾扔给他。
被扔了浴巾之后，安藤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给自己围上了浴巾。
“能自己走吧？”
“是！”安藤努力控制自己以头抢地的羞耻感，用力地点了下头，结果一阵头晕目眩。
朝仓点点头，示意他出浴室。
将人安顿在沙发上之后，朝仓才去给人倒了水。
“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诶？”
“一般，泡澡的时候头晕了应该要赶紧出来吧。”
“呃……”因为太在意摔倒的事情而忽略了身体状态的安藤不知道如何反驳好，只能沉默地低头喝水。咽下了水之后，他才低声道：“让你担心了，非常抱歉。”
“还头晕吗？头发还是擦一下吧，衣服也换上。”朝仓站起来，“我去把浴室的水放掉。”
“麻烦你了。”安藤应道。
经过一番地狱般的心理折磨之后，安藤对自己在朝仓心里的好形象已经完全不抱一丝希望了。
“朝仓前辈，可以的话，睡床吧。”安藤从衣柜里拿出备用的被褥，对着沙发上的朝仓说道。
“哈？”
“我睡沙发。”
“那怎幺行。”
安藤摇了下头：“因为朝仓前辈体型太大了，睡沙发上肯定不好受。”
朝仓皱起了眉头，连带着眼神都变得严厉起来：“不是这个问题。”
“没问题的啦，我在沙发上也可以睡得很好。”安藤将被子放到沙发上，肯定地说道。
朝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安藤走过来。安藤不明就理地仰头看他。
——有话为什幺不能好好说？
被强行禁锢在床上的安藤一动不能动，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朝仓手脚压制着安藤，伸手去关灯。
“晚安。”
眼前陷入了黑暗，反而让身边的人的存在感更加明显。不管是压制在身上的肢体，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还是清晰可闻的呼吸声，都让安藤紧张得毫无睡意。
台风虽然说得已经过去了，但天空还是阴天，外头的雨不大，却没完没了地下着。
既然是上班，这样的天气让人提不起一丝的干劲。
“来课长，请喝茶。”山根毕恭毕敬地给课长上茶。
“谢谢今天也很努力呢山根”安原对山根表示了赞许。
“你好——麻烦请清点一下这次的用品。这是清单。”送货人员在办公室门外说道。
本来还在努力敲键盘的村田反应很快地站了起来，说道：“好，这样的天气工作真是辛苦，麻烦你了。
小柳关注安藤很久了。
她结束了手头的统计工作，推动着椅子凑到他身边来。
“我说，小淳，你昨晚没睡好吗？”
安藤和小柳对上眼，毫无气力地回答道：“看得出来吗？”
“还用说，从早上你就一点精神都没有啊，黑眼圈超明显。”小柳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要咖啡吗？”
“谢谢，我还有。”安藤点了点头，示意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山根在安藤的背后出现，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说起来啊，早上的时候你跟营业二课的朝仓前辈一起来的吧。”
“诶？真的？”小柳睁大了眼睛看安藤。
“为什幺山根会知道？”
“因为我刚好看到嘛，你们两个一起下的电车。”
“明明看到了，起码打声招呼啊。”
“打了还要跟朝仓前辈聊天，超尴尬啊！”
小柳招了招手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到自己这边，接着问安藤道：“为什幺会跟朝仓先生一起来？”
“朝仓前辈的家出了点事情，所以暂时到我那里借住了。”安藤坐直了身体，回答道。
“朝仓先生？到你家？诶，为什幺不是伊集院先生家里？”小柳表示诧异的表情里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丝不满。
“就算你问我也……”安藤露出苦于解释的困扰表情，他唯独没有问这个问题。
“都直接同居了，超——危险的发展啊，安藤你认真的吗？再往那里走下去会是一条不归路啊！”山根干脆摇晃起了安藤。
“你好吵，山根。”
山根闻言，心痛地停下了手，脸部肌肉在努力地表现出自己受到了很重的伤害，却遭到了无视。
“就算是这样，你为什幺一脸睡不好的样子，难道——”小柳捂住了脸。
“没有没有没有，你想的什幺都没有发生！”安藤急忙摆起了手。
“什幺东西没发生？”出声询问的是已经点好了货走进来的村田。
“就是啊，真由美，同居了哦小淳和朝仓先……生……”小柳抬起头来解释的时候，看到了村田背后站在门口的人，说话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