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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
空间像被惊醒噩梦的巨蛇,安静了一瞬后,开始剧烈蠕动、挣扎起来。
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地面抖动的频率好像正在被拉抻的手擀面。层层叠叠的玻璃柜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压着一个,逐个倾塌。陈列品们在剧烈的摇摆下,左右乱晃,盖在上面的黑布,也劈了啪啦地不断掉落,露出一个个形态不一,畸形怪异的标本。
人头驯鹿、人头狮子、人头大象、人头鸵鸟……能想象到的动物种类,这里基本全有。
属于人类的半个身子,动作和表情各异,栩栩如生:有的眼神温柔,腼腆而笑,修长的食指穿过欧式小巧茶杯圆润的杯把,仿佛正要举起喝茶;有的眼神迷离,表情微醺,嘴角湿润,手背搭在额头上,好似刚替人挡了酒,不胜酒力马上就要醉倒;还有的目光灼灼,嘴角微翘,双手做了一个邀请舞伴跳舞的绅士姿势……
最令拓麻头皮发麻的,不是这些标本的逼真造型和逆天想象力,而是所有的人类上半身,明显都属于同一个男人。
“卧槽这么多,搞批发呀!还有这一颦一笑尽在我脑的情景,这小子还真是朱小姐男神呀……”
“我不知道!不许看!!!”
刺耳的尖叫从无脸女这边突然爆发,继而又被当下乱哄哄的背景音掩盖。
无脸女并没有五官,旁人无法从她的表情获得她情绪的变化。此刻她在发出刺耳的歇斯底里尖叫后,猛地捂住了脸,崩溃般在这个动荡的空间中横冲直撞,像极了走投无路、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
不堪重负的空间,从边缘开始,出现大规模崩塌现象,顶端也开始掉落碎屑,像一座正被强拆摇摇欲坠的房子。
拓麻淡定地用双手食指塞住耳朵眼。等这阵刺耳声波过去,他抖了抖肩膀,胡撸一把脑袋上掉落的碎屑。
四周一片狼藉,他却毫不在意地踏着脚底不断发出咔嚓声铺满了碎玻璃的地面,逛商场似的一片悠然自得地……欣赏那些早已变得东倒西歪的藏品。
这个梦的结构并不复杂,才两层而已:平静的河边风景、暗藏玄机的展示柜。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蒙着黑布的东西,多半是当事人心底藏得并不深的秘密。
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隐私,没准是朱小姐的暗恋日记呢?
他兴致勃勃的继续穿梭于四处倒塌的展柜中间,边看边评头论足:
“这哥们长得不赖呀,高鼻梁大眼睛长睫毛小嘴唇的,吃穿用度也挺有品味,就是太娘炮儿了,不过符合大姑娘、小媳妇和中老年妇女的审美。不过,要以老爷们的眼光,我还是要投王行云一票,那才是帅哥的标准!”
他越说越high,从吐槽朱小姐看男人的品味,到王行云这个类型的帅哥型男在社会上怎么吃香,正满嘴跑火车,自说自话正在兴头上,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胸口骤然一痛。
伴随着脑内嗡嗡作响的强制登出梦境提示音,整个空间急速浓缩,所有的场景瞬间被压扁成一根黑线,还没等拓麻反应过来,黑线急速缠上栖息在拓麻耳垂上犹闪着绿光的小球,那凶狠的力度几乎把光球勒爆。
“我勒个草,这下玩大了……”
拓麻几乎变身人体喷泉,喉咙内一口甜腥汹涌奔出,急寻出口,差点喷突然出现的人一头一脸。
而凭空出现,一把夹住他老腰的,显然是同样能自由出入的好队友王行云。
王行云满脸挣扎,显眼忍受着和他同样的痛楚。
他眼疾手快地捞住拓麻不断呈自由落体下坠的身体。
为了抱住他,王行云瞬间的爆发力使得小臂上所有肌肉都绷得死紧。他面色惨白,嘴唇泛青,嘴角腥红,牙关却咬的死紧,一声不吭。
平日里虽百般不待见拓麻这惹是生非到处闯祸的性格,但危难当头,他宁可自己吃点苦,也不愿让拓麻吃大亏。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王行云面目狰狞地吼道。
“呵呵,王大人,小人那个冤枉呀……”
拓麻一只手臂刺溜一下攀上了王行云的肩膀,分摊下全集中在他腰上的蛮力,然后转头仰起脑袋,生硬地挤出笑脸,讨好的意味十足,却不敢直视对方黑白分明宛若皎月的眼睛。眼神乱飘,满脸心虚。
王行云叹了口气,就着拓麻攀上他肩膀的姿势,往上颠了颠,稍微放松了力道。
此时他们已平安落地,周围却漆黑一片,仅能依靠着两人携带的两枚光球,看清四周。
但显然毫无用处,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弥漫而来的黑暗,几乎将所有活物一并吞噬。
吞噬?
拓麻脑子转了转,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轻声试探道:“大小姐?”
叮铃一声铃响,两簇光源附近,又亮起了第三簇,红红火火的。
软糯的童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唉,你叫我?”
拓麻一阵气急,心说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关键的时刻,也不见影子。什么玩意!
继而口气不善地开口道:“您老人家干嘛去了,我都快吓死了!”
小萝莉并未现身,只有声音在断断续续传来:“我?恩嫩(伴随着吧唧嘴和吞咽的声音)……吃饭呀……而且,你们不是气氛正好么,我出来当什么……电灯泡?”
第6章电灯泡
拓麻吓得脸当时就绿了,他哆哆嗦嗦的放开王行云的肩膀,对方顺着他松手。他连滚带爬地从对方身上下来,脚刚沾地,就手脚并用语无伦次地边比划边解释道:
“我知道你烦别人碰你,但咱们的关系不比别人。你也一直没说什么,我就死皮赖脸的……但我知道你最厌恶别人说你这个……”
王行云一直看着他,并未插嘴。这静默以待的态度,无疑更加深了拓麻的紧张感,他我了半天,竟然说话开始结巴。
“没想到呀没想到,皮猴子似的拓麻,也会有瞻前顾后、说话磕磕绊绊的时候,真是百年难遇,值得大力围观调戏呀!”
小萝莉的声音突兀的插入,缓解了片刻的紧张,也无疑让弦绷得死紧的拓麻稍稍松了口气。
“我倒是不理解,你在紧张什么?怕这个面瘫翻脸,连朋友都做不得?还是你刚才又任性胡闹,偷看别人隐私,把本可以轻松解决的梦境,搞的一团乱?刚才梦境塌了,我不在身边,都不见你这么紧张。还好我反应快,一把兜底全放口袋里了,要不不仅大餐没了,你也被挤烂了。我还没埋怨你呢,王行云一冷脸,你胆都要吓破了!”
小萝莉换了口气,继续恨铁不成钢地感慨道:“早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拓麻,这么怕王行云跟你翻脸断交,就让他多调教你了,免得以后一意孤行闯大祸。”
拓麻听着小萝莉的碎碎念,忍不住插嘴道:“你说一把兜底放口袋里了?那这里,是你的口袋?我说怎么什么都没有,黑了吧唧呢……”
拓麻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奇葩的让人无力吐槽,叹为观止。
王行云清了清喉咙,淡淡开口道:“你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