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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赶尸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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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一张嘴,两头说。

双谐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呢?咱们这儿暂且卖个关子,此处先来说说另一拨人的情况。

这晚,在这“烟灯坡”东面的山脚下,其实还有着另外一队人马存在。

这伙人,人数足有五十多,且个顶个儿的都是久经战阵的练家子;他们早在前一天的清晨就打东面儿来到了此地,并在此对双谐等人设下了埋伏。

看到这儿估计有人也猜出来了,能在这苗疆之地闻风即动、迅速集结大队人马前来设伏的组织,就只有一个:五灵教。

而这些五灵教徒此行的目标也很明确——生擒“东谐西毒”。

不知列位还记不得记得,在那永泰十八年的秋天,也就是前年……少年英雄会刚结束后的时候,五灵教白虎旗的旗主汤绂和玄武旗的副旗主李绮瑜曾经追踪过双谐一段时间,以图从他们那里得到“顾其影的手记”的部分内容,但最终未果。

本来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成想,时隔了一年多,在这永泰二十年一月末的某天,汤绂忽然得到探子传来的消息,说有七个“十分扎眼的人”正打他们五灵教的地盘儿上路过。

几番的再探、再报之后,他便知道了,那来者七人,分别为:“东谐”孙亦谐,“西毒”黄东来,“不败剑客”令狐翔,“混元神剑”林元诚,“钝刀”姜暮蝉,“斗笠客”秦风,还有一个不知名姓的昆仑奴。

好家伙,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这一年多以来,由于教主易世倾一直在闭关修炼(他预定要闭关三年),所以五灵教上下基本也都处于蛰伏待机状态,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这也不意味着你们“东谐西毒”可以大摇大摆从我们脸上过去啊?

于是乎,确认了消息后的汤绂,亲自领上了白虎旗内的五十名精锐,打镇灵山总坛那儿连夜就杀过来了。

当然了,此时他身边的副旗主,已然不是那玄武旗的李绮瑜了(上次是情况特殊才让他们临时搭档),而是换成了他白虎旗自己的副旗主,这个人各位也认识,名叫木理延,即前文中那位在沈幽然身旁卧底了多年的车夫“老武”。

看到这儿可能有人要说了,这货有什么好提的?不就是在一开场就被那漕帮的第三把交椅冯顺水给压着打的菜鸡吗?另外,这货应该也是长年中着“极乐蛊”的吧?隔了那么久,他咋还没死呢?

此处正好跟列位解释一下:

首先,在沈幽然身边卧底的时候,木理延为了不暴露身份,肯定是不能使出所有真功夫的。

所以,木理延在和冯顺水打的时候,只用了那“一十三路开山断水刀法”,而没有用任何五灵教的招式和内功……那他自是不敌了。

其次,关于他身上的“极乐蛊”为何没发作……那原因就更简单了,其实各位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极乐蛊要半年才发作一次,而沈幽然和顾其影死的时候,距离木理延身上那批蛊发作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呢,木理延只要在这几个月中打探到解蛊的方法就行。

那么在哪里才能打探到这情报呢?

哪里都行……

因为这事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当初黄东来把解蛊的方法告诉给了所有来参与少年英雄会的正道人士,大半个武林都知道了该怎么解,锦衣卫那边也知道,甚至洛阳城那些开药铺的都知道一二……所以这事儿怎么都能打探到的。

换言之,如今这“极乐蛊”的方子其实已经不怎么有价值了,还不如顾其影那本手记里面其他还没暴露解法的方子来得有用。

而木理延身上的极乐蛊,自也是没过太久就被解掉了。

那之后,结束了潜伏任务、重回五灵教的木理延,因得教主赏赐金银、宝刀、以及白虎旗副旗主之职,内心感激涕零。

为了不辜负教主的期望,木理延在教中长老和白虎旗主汤绂的指点下日夜苦练护教神功,经过了这一年半的修行,重拾起自己那五灵教功夫底子的木理延可说是脱胎换骨;如今的他,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能有那汤绂六成左右的实力,而其本身的看家本领“一十三路开山断水刀”,在教主赐予的“宝兵刃”的加持下,也是威力倍增……现在给他定位个“一流高手”也不为过。

至于汤绂,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超一流的人物。

有他们两个坐镇,加上五十名白虎旗的强手,在山脚下设好了埋伏,以逸待劳,等着双谐一行人入套……这一波,双谐端的是凶多吉少啊。

但……

双方都没有想到,就在孙黄等人即将下山的这天凌晨,事态发生了变化……

…………

叮铃铃——叮铃铃——

那一阵阵摄魂铃的响动由远及近,逐渐靠近了大屋的所在。

和孙亦谐一块儿睡在屋外“看马”的令狐翔是第一个惊醒的……他本来就胆小,睡着了也在做噩梦,这会儿他一睁眼,在一片漆黑中听着远处那若有似无的铃响,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仍在梦中。

“孙哥……孙哥……”令狐翔摸着黑,想去推孙亦谐的肩膀把对方叫醒,没想到却摸到了对方的臀上,但他也不在意自己摸错了,只是一边推一边轻声呼唤着孙亦谐。

“嗯……”孙亦谐睡得正酣,被人叫醒后自有点起床气,所以开口就是,“……妈个鸡……你抓我屁股干嘛?”

“嘘——孙哥,你听,那边是不是有铃铛的声音。”令狐翔压低了嗓门儿接道。

孙亦谐闻言,也不再言语,立刻竖起耳朵听着。

“卧靠!”两秒后,孙亦谐整个人一激灵,登时便睡意全无,轻声接道,“这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刚醒啊。”令狐翔用颤抖的声音回道。

“妈的……快快,咱们快去把其他人叫醒。”孙亦谐也没多想,这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人多胆气壮。

于是,这俩胆子最小的家伙在双眼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后,就顺着路朝那大屋摸了过去。

两人本来也没睡在太远的地方,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所以转眼就到。

他俩刚到门口,还没开口呢,屋里就传出几声拔兵刃的动静,同时冷冷飘来一句:“什么人?”

听嗓音,这句是黄东来问的。

很显然,此时睡在屋里的五位也已经听到动静醒了,正戒备着呢。

“是我们。”孙亦谐回道。

因为孙哥的声音很有特色,他回这三个字也就够了。

“孙哥,你们也听见啦?”黄东来说着,已从屋里探出身来;其余几人也和他一样,陆续来到了屋门口。

“是啊。”孙亦谐回道,“好像是铃声……”他顿了顿,问了个大家都很感兴趣的问题,“黄哥,这三更半夜的……不可能还有人在山路上走啊,这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不知道呀……”黄东来道,“但不管是人是鬼,听这声音,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他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对方离他们还是有点距离的,只不过因为此时是夜里,山谷又很空阔,所以铃声能传得很远。

“那咋办啊?”令狐翔这时建议道,“要不咱们赶紧骑上马跑路吧?”

“你想啥呢?”孙亦谐当时就给他否了,“也不看看现在的天色,就这凌晨一片黑的时候,在连护栏都没有的山路上骑马跑路?未成年无证驾驶送豆腐的远光狗都不敢这么浪啊。”

“啊?”令狐翔并没完全听懂这话,他疑惑道,“这里头还有送豆腐的事儿呢?”

“你别听他扯淡。”还是黄东来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不过跑路的确不是好主意,一是不安全,二是马蹄声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和人数……依我看,我们还不如就在此守株待兔,保持敌明我暗的状态,等对方过来了再做计较。”

黄东来的对策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同意,当然这也是因为其他人在面对这未知的、可能是超自然事物的铃声时没有什么底气,所以也只能听他拿主意。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的时间晃眼就过去了,不过对于在大屋内等待的七人来说,这五分钟可是度秒如年。

终于,在那铃声已经非常近的时候,他们看到……从前方的转角处走出“一串人”来。

为首的那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一身青布长衫,头戴青布帽,腰上系一根黑腰带,脚踏草鞋,手上摇着一个摄魂铃;而跟在他后面的那些“人”呢,皆是着玄色衣衫,头戴“粽叶斗笠”,且每个人身上都绑着草绳,那绳子将他们彼此“拴”在了一起,也让他们走路的样子变得左摇右摆,十分怪异。

看到这儿想来各位看官也都明白了,领头的那位啊,是个“赶尸人”,而他后面跟的都是死人。

只有这种人,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的,而且他们是不会点灯笼的。

“嗯?”那赶尸人来到大屋附近时,迅速就察觉到有些马匹被拴在林间,待他再往前走了一段,来到那大屋门前,便停住了脚步,开口道,“屋里的朋友,若醒着,不妨出来打声招呼。”

见他主动开口搭话,且暂时没表现出什么恶意,屋里那几位的恐惧之感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不多时,黄东来便独自从漆黑的屋中行了出来,和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抱拳道:“这位朋友有礼了,敢问……尊驾是哪条道上的?”

而那赶尸人呢,在常人很难看清什么的微弱光线下,愣是将黄东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再回道:“一盏辰砂端在手,三魂七魄随我走。”

黄东来一听到这两句,便是神色一展,随即也接道:“三十六内数一九,麻雀窝里唱凤凰。”

“原来是道友,失敬失敬……”那赶尸人一听切口对上了,便也抱拳客气了一句。

“哪里哪里……幸会幸会。”人家都跟你客气了,黄东来自也要回敬一番。

“嘿,都出来吧,没事了,这是位‘赶尸’的朋友。”下一秒,黄东来就回头冲屋里那六位言道。

里面那六人,除了泰瑞尔之外,倒也都明白赶尸的意思;虽然他们都从没见过真正的“赶尸人”,但这个职业的名称和一些逸闻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因此,短暂的犹豫后,另外六人也都从屋里出来了。

双方寒暄一番后,众人方知那位赶尸者的名字叫梁景铄,今年三十岁。别看他年纪也不算大,但他已经是出师快十年的老赶尸人了。

梁景铄告诉双谐等人,他们身后的那间大屋,实是“死尸客店”,是专供赶尸客和死尸住的;白天时,赶尸人会把尸体都领到那屋子的门板后面排排站好,避免他们晒到阳光,自己就睡在屋子中间,到天黑时呢,再接着出来赶路……这也是为什么,这屋子里是没有窗户和家具的。

听他科普完,众人纷纷感到后脊梁发冷,也难怪这屋子“阴气重”了。

孙亦谐则是直接开始吐槽黄东来无知,带兄弟们入坑,黄东来闻言,便两手一摊,表示他们道士和赶尸人只能算“半路同道”,这些东西他不懂也是应该的,然后两人互喷了一段相声,又浪费了大伙儿十多分钟的时间。

过了会儿,还是姜暮蝉问了个比较有用的问题:“对了,梁道长,我有听过,你们赶尸人是以‘阴锣’领尸,‘铃铛’开路,却不知……为何你这路过来,只摇了铃铛,而没有动锣呢?”

他这话倒是没问错,按规矩来说,赶尸人在行走时,锣和铃铛都是不可或缺的:“铃铛”摇给活人听,提醒众人“我要打这儿过”,所以你们该让道的让道,家里有狗和孩子的也赶紧都给关起来,免得狗叫或孩子的啼哭惊了尸;而“阴锣”呢,是敲给死人听的,死尸听着锣声才能跟随赶尸人前进。

但……眼前这梁景铄,却是只摇铃铛不动锣,照样领着死尸走,这就不太寻常了。

“这个嘛……”梁景铄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眼神有些闪烁,“我领的这‘十三个’,和一般的死尸有些不同,但不同在哪儿……我就不便说了。”

各行各道有各自的规矩,但也有些规矩是通用的,比如……当对面把“不便说”三个字道出来时,那外人一般也就“不便再追问”了。

既然梁道长话已至此,众人自也不会再去刨根问底。

眼下,晨曦将至,反正双谐一行人也不可能再睡得着了,所以他们也就不再“人占尸屋”,干脆就把屋子让给了梁道长和那些死尸,并准备牵马上路。

不料,正当他们两队人在那并不太宽的山道上错身而过之际……那十三具死尸中有一位,一脚踩中了地上的一个小坑儿,随即便一个踉跄,朝着侧面滑倒下来。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那十三具死尸都用草绳串着,中间倒下一个,也有前后仍旧站立着的两个拉住,所以倒地的那个并不会脱离队伍、滚下山坡之类的。

但……这会儿,那具滑倒的死尸侧面,刚好是孙亦谐……

孙哥的胆量大家是了解的,此时他的反应也是格外“机敏”,面对这昏黑环境下突如其来的“尸扑”,他瞬间就大叫出声:“啊——”

伴随着这声喊,孙哥一个回身,本能地就往附近的同伴身上扑去,而离他最近的那个就是黄东来……

这一刻,黄东来也傻了,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身前的孙哥突然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紧跟着他就被对方用擒抱般的动作扑倒了;要不是黄哥脖子短,没准得被这手连抱摔带“锁喉”的连招给弄得背过气去。

但这还没完,黄哥一倒,他身后的林元诚还有泰瑞尔也被带倒了。

咱前文刚说过,这山路啊……它可没护栏。

这几人走在靠下坡的那一侧,在黑暗中毫无防备地被距离自己很近的人带倒在地、失去平衡,就算是想立刻施展轻功调整体势,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该于何处借力,更何况还有前人的体重压在自己身上,且泰瑞尔和孙哥两人也没什么轻功可言。

如此一来,那结果也显而易见……他们四个纷纷都顺着路旁的斜坡开始往下滚。

而在情急之中,这四人的反应也很一致:他们都用两手分别抓住了自己前面和后面的人,一是怕前面的人会掉下去,二是希望后面的人能拉住自己和前面的人不掉下去。

然而,泰瑞尔是走在七人的最后的,他的后面……没人。

但天生身高臂展的泰瑞尔,还是在黑暗中抓到了一些东西——一根草绳。

就这样,一次偶然的意外,和一连串荒诞的连锁反应,引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后果。

孙亦谐、黄东来、林元诚和泰瑞尔四人,竟拉着一十三具“死尸”,跟串儿似的从山道边滑落了下去……跌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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