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宫中安排(1/1)
眯着眼,看着江安义撑着油纸伞在雨幕中穿行,红色的油伞就像朵红色的小花,在暴风雨中绽放。刘维国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他入宫四十多年,马上就要到知天命之年,见惯了朝中大臣起起落落,今日江安义显然是鸿运当头,但不知何时这位状元郎便会沉落不见。
刘维国沿着长廊快步赶往坤安宫,天子与王皇后约好一起进膳,因为听江安义讲仁州清仗田亩,耽误了大半个时辰,虽然事先让人通知了皇后娘娘,但刘维国做事谨慎,生恐在小事上惹了娘娘烦心。
刚靠近坤安宫,就听到殿中传来天子爽朗的笑声,还有安寿公主银铃般的笑语。刘维国心头一松,放慢脚步,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这才悄无声息地迈进殿中。
石方真的晚到惹得安寿公主娇嗔,对于自己的长女石方真怜爱有加,笑着将江安义在仁州清仗田亩时发生的趣事简略地说了说,刘维国进来的时候石方真正讲到彤儿单骑追状元,安寿公主对这位敢恨敢爱的李家小姐大为赞赏,连连追问细节。
王皇后微笑地替丈夫儿女们布着菜,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都说天家无私情,自己一家四口不就其乐融融吗?
“这个江安义啊,朕以前还真有点错怪他了,年少有为,最难得的是忠心为国,这点最难得。听说大家都说他是‘江愣子’,朕要的就是这样的愣头,那么多聪明人都只是盘算如何升官发财,有几分心思为国为君。”石方真说到气愤处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王皇后笑着劝道:“万岁既然赏识这个江安义,不妨重用就是,吃饭生气容易积食,对龙体不好。”
安寿公主插话道:“记得这个江安义最早还是我向父皇举荐的呢,他在望远楼上做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武功。”
王皇后微笑不语,心中念头电转。她对江安义没有好感,侄儿王知至被江安义扇了个巴掌,五婶专程到宫中哭诉,要自己替侄儿报仇。清仗之事,王家也受到牵累,自己出面找二哥商议,王家清出田地五千余顷,还有十五万两白银,才让天子对王家大加赞赏。
不过,自己最信任的大哥王克明对江安义很欣赏,曾对自己说江安义可以援为太子臂助。江安义尚不足弱冠,如今入了天子的青眼,青云之路已经铺就,如果此人真是文武全材,将来必能成为儿子的肱股之臣。
施恩于其未发达之际,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激,江安义被整个官场屏弃,听说就连泽昌书院的同窗也从不与其交往,自己施恩于他,想那江安义知道后必然能忠心帮扶太子,将来儿子顺利登基为帝,才有王家的福贵延绵。至于侄儿的那记巴掌,比起整个王氏家族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天子常常提及朝中大臣老迈,暮气太重,希望能任用青壮之臣,这个江安义显然是可用之人,而且还可以留为儿子所用。
随着其他皇子的成长太子的位置必然受到威胁,想到黄淑妃和二皇子石重杰,王皇后中的眼神一黯,自己绝不能容许有丝毫这样的苗头出现。王皇后打定主意,将江安义拉在太子身边。
王皇后轻声道:“万岁,皇儿八月便要入住东宫,臣妾的意思不妨让这个江安义任职东宫,此人文乃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武能降服带兵将军,伟儿随他也能学些东西。”
“好啊,好啊。”石重伟今年十岁,最是好动的年纪,刚才听父皇讲述江安义的事情,巴不得身边有个这样人物,想来比宫中的人物有趣得多。
大郑东宫,除了三师三少外,还设有有太子宾客,詹事府统家令等三寺,左右率等十府,王皇后有意将江安义放在东宫图书馆,即崇贤馆中。大郑崇文馆设大学士二人,只是虚衔,封赏给朝中三品的文官,当今的崇文馆大学士是礼部尚书郭从史和国子监现任祭酒伍朝员,大学士主要是负责校正图书、参议朝廷制度及礼仪。学士四人,需五品以上的饱学官员任职,直学士八人,六品以下官员任职,江安义的本官是礼部员外郎,从六品上的官阶,正好就任直学士。
太子石重伟入驻东宫后,崇贤馆便要正式运行,除了太子要在崇贤馆中读书外,按便还会招收二十六名皇亲国戚、一品官、宰相和功臣的子弟入学,年龄多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以为太子的玩伴。这些人陪伴太子成长,将来也必然会成为得力的重臣,而能成为这些人的老师可想而知有多炙手可热。
虽然太子入驻东宫定在八月中秋之后,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朝中暗里争夺崇贤馆学士和直学士的名额已成轩然大波,两个大学士处门庭若市,就连王皇后也收到了不少朝中重臣家眷的托话。
替太子选择好东宫的官员关系到太子的成长,石方真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王皇后的用心石方真心知肚明,不过石方真不急,他还想多看看,大浪淘沙,最后显露出来的才是真金。
石方真没有接王皇后的话,转过头叫一旁侍立的刘维国,道:“刘维国,朕记得你五十岁的生辰在六月初八吧。”
刘维国眼窝一红,哽咽地道:“万岁,您日理万机,居然还惦记着奴才的贱辰,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啊。”
宫中四大太监,都是石方真的亲信,刘维国和唐文忠更是自幼服伺他长大,感情深厚。见刘维国感动落泪,石方真笑道:“你跟在朕身边操劳了大半辈子,朕自然放在心上。五十知天命,朕放你五天假,出宫好好操办生日,不妨多请几桌。对了,上次你向朕提起过继侄儿为子的事朕允了,朕赏他个右藏署令(正八品上,掌管内府珍藏),让他用心办差。”
刘维国拜伏于地,涕泪横流,老半天才抽泣地谢恩道:“老奴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方真满意地点点头,道:“睁大了眼睛,替朕看清楚了,回宫后将情形说与朕听,那个江安义不妨也发张帖子请他,朕还要再看看。”
江安义不知道内宫中发生的事情,而他在紫辰殿面圣时被斥,险些被抓的事却被朴良佐和钟友直传得沸沸扬扬。京中无私密,“江愣头”之名更回坐实。
散衙之后,范师本匆匆回到住处,看到江安义正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教石头和范志昌念书,摇头晃脑地满脸陶醉,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范师本挥手将儿子和石头赶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瞪着江安义道:“安义,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忤逆天子,你不要命了吧。”
江安义替范师本斟上一杯凉茶,笑道:“耳报神可真够快的,早上发生的事你就知道了。”
一口气将茶饮尽,范师本道:“朝中大小官员都知道了,都说你是名副其实的‘愣头’。安义,愚兄要劝你几句,身在官场最重要的是难得糊涂啊,不不要事事强出头,你就浑身是铁,能辗几根钉啊。”
范师本边说边摇头叹息,看来这段时间做监察御史,感触良多。
江安义心头感动,笑道:“范兄说的是,我以后注意。天热,多饮一杯安龙苦茶,清热降火,等会我亲自下厨,咱哥俩喝几杯。”
晚饭的时候,冬儿替两人司酒,她已经从范夫人嘴中知道了江安义处境不佳。这段时光的相处,冬儿对江安义渐渐了解,原本嫁鸡随鸡的想法化成一股说不清的情愫,牢牢地系在江安义身上。
冬儿有心劝慰几句,话到嘴边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替两人斟满酒,回到自己房中暗暗垂泪,替江安义担心。
司农寺卿李明行回到府中,吩咐道:“自今天起,严加看管住彤儿小姐,不许她偷偷溜出府去,派人催催老家那边,快来人把这个惹事精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