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靴子落地(下)(1/1)
高家六房的“四爷”高务俭,已经负责台湾攻略好几年时间,在对于建立、巩固和扩大据点方面拥有足够的经验。
不顾高务俭在台湾时面临的情况,在高务实看来还是比将来去南洋要简单不少。这主要是因为台湾此时基本处于“无主”状态,当地的原住民文明程度相当低,简单的说就是还在部落文明这个层次,连城市都没有,了不起有一些聚落、小寨。
高务俭这位“四爷”是高务实的嫡亲弟弟,而且是高务实最小的嫡亲弟弟,身份当然非常非常与众不同,所以他在台湾的行动自由度极高。
可以这么说,只要在战略层面没有违背高务实的指令,那些被指派给他的高家家丁头目,就不会有任何违背他命令的可能。换句话说,他在台湾的扩张几乎能用随心所欲来形容。
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掌握了一支在台湾无数部落中可以横着走的精锐力量,他的扩张风格如何,那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好在这支力量虽然精锐,到底数量还是有限,因此高务俭还是用了脑筋的。他并没有简单的选择一路平推,而是经常稳住一部、打击一部,要么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么二桃杀三士,总之也算是在智慧层面碾压了当地土人。
原历史上西班牙人与荷兰人也在台湾建立过短暂的殖民统治,如果没有高务实的干涉,台湾本来会在约三十年后受到西班牙和荷兰的争夺。
17世纪初期,荷兰的不断崛起,使得以西班牙为中心的南洋国家贸易开始走向了衰落。到了1624年,荷兰成功的占据了台湾,西班牙就开始着急了,因为一旦荷兰势力在台湾确立,西班牙的海外贸易尤其是亚洲贸易就会受到严重打击。
所以,西班牙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它不仅需要开始寻找一些新的殖民地,而且需要将荷兰人驱逐出台湾,因此它也将目光转向了台湾。
1626年,西班牙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从马尼拉出发,绕过台湾的背面,发现了基隆这个城市,并且成功的在基隆登陆了。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顺利,而且他们还在基隆发现了一座天然的小岛,这个小岛就是一个很好的屏障。之后西班牙人在这座岛屿上建立了一个堡垒,并且派遣一小部分的兵力驻扎在这里进行防御。
1629年,西班牙开始向台湾的西北航行,不断的扩大它的势力范围,而且还发现了一条淡水河。要是一切顺利的话,那么西班牙就会以淡水为中心建立自己的殖民地领土。台湾岛的面积足够大,所以从事粮食生产和经济作物是非常便利的,要是控制了淡水,那么就没必要担心荷兰人了。
但是,西班牙的美梦并没有实现,它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误所在,那就是:台湾并不是一个很多势力争夺的地方,全岛开发的并不多,且开发的难度非常大,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才可以,而想要得到的回报,则需要很长的周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台湾本土还有一些土著居民的存在,这些土著人口并不算特别少,又不像美洲原住民那样受文化影响而对白人有某种神秘的畏惧,台湾土人对白人的观感就是两个字:异类。
异类,意味着双方必须经过战争才能确立胜负关系、统属关系,这样一个强硬的土人势力,对于西班牙而言是非常难以对付的。
因为,这些土人没有接受过文明的洗礼,他们的文化水平非常的低,和他们根本无法沟通,如此冲突就无法避免了。由于这些问题的存在,所以西班牙在台湾发展了十多年的时间,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并没有取得西班牙想象中的成就。而且西班牙上层还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失败——为什么他们不肯信上帝?明明美洲人就很好“说服”啊!
他们没有找到自身计划的局限性,就想要控制这个地方,这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而西班牙王室投入这么多,却没有看到回报,于是就将这次行动看做是一场赔钱的买卖。
作为西班牙在台湾的最大对手荷兰,此时也已经占据了台湾的南面,但他们也并没有放弃台湾北部,但他们当时的局面也非常紧张,兵力有限,所以他们则需要用有限的兵力去应付战场。
但到了1640年,西班牙在台湾几乎就要自行崩溃了,很多曾经的军事要塞都裁撤掉了,驻守在此的一些士兵都回到了菲律宾,只留下了不到400人驻扎在台湾。
1641年,荷兰看到了西班牙衰败的局势,于是就试探性的向西班牙遗留下的军队发起了攻击。为了更好的了解西班牙的真正实力,荷兰在台湾总督还写了一封信给西班牙,将自己想要进攻西班牙军队的意图直接告诉了西班牙。
西班牙的回信让荷兰看到了希望,因为荷兰从中看到的最大反击希望,就是“傲慢的口气”和“盲目的自信”。
1642年,荷兰派出一支远征军进攻基隆,369名士兵在基隆成功登陆。这三百多名荷兰士兵知道,他们的对手是400名西班牙士兵和无数台湾土著组成的军队,虽然西班牙的防御措施还算到位,但是荷兰人却事先就占据了岛上的制高点,一开火就炮轰了西班牙的据点。最终经过了6天的战斗,西班牙殖民军投降了。
之后,他们交出了西班牙的国家旗帜和全部的武器,这些投降的士兵都被遣送回了西班牙。由于战斗时间非常仓促,所以菲律宾也没有来得及援助,尽管菲律宾总督因为这场战斗被免职了,但是西班牙却并没有任何反击的打算。
而荷兰在占据了基隆之后,发现基隆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有经营价值,于是也就只是象征性的组建了一支军队在这里防御。
以上历史事实表明了一个关键点:台湾对于欧洲人而言,统治成本很高,无论西、荷都认为不划算,因此都没有正经地进行大规模投资以便长期统治。
这就有点奇怪了,高务实是认为台湾很有统治价值的(前文有述,这里就不说了),双方的理解为何出现这么大的差别?
道理很简单,西、荷两国占据台湾,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开化程度很低的台湾本身去的,这两家占据和争夺台湾,其实本质上都是冲着大明和日本去的。
然后呢?西班牙人通过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存在,间接取得了和大明的贸易资格,而荷兰人争取与大明贸易一直失败,但却成功的获得了在日本的一定贸易许可。
此时此刻,西班牙人占着台湾已经没有意义,当然也就懒得和荷兰人在台湾纠缠。事情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经济不仅决定经济本身,还决定政治走向,决定军事行动。
不过那是原历史,当前的局面和原历史差别就很大了。
首先是因为时间关系,荷兰人还没有过来,欧洲人在东亚、东南亚方面占据贸易领头羊位置的是葡萄牙。葡萄牙与明、日两国的贸易同时存在;西班牙刚刚进来不久,还不曾取得与大明直接贸易的许可(但大明商人可以去菲律宾贸易),对日本的贸易刚刚起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变化来了,高务实用一场吕宋战役告诉了欧洲人:你们所谓的远东,是我大明说了算,我京华说了算。
这次战争本来就是趁着西班牙无敌舰队远征英国的机会发起的,考虑到西班牙此战的损失,他们即便正处于最骄狂的时代,也不可能考虑反攻菲律宾——其实这也正是葡萄牙方面在不曾取得国王直接授权(因为葡萄牙国王就是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兼任)的情况下,果阿总督会派特使到定南商议和平转让马六甲的原因。
葡萄牙人按照自己的习惯理解来做事,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高务实的举动并不代表“大明帝国”,只以为这是大明帝国在展现自己对东亚各国的宗主权,因此在西班牙都一溃千里的情况下,葡萄牙人直接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根据阿尔弗雷多特使和“黄芷汀女爵阁下”初步达成的口头协议,葡萄牙需要完全放弃在南洋的殖民行为。而以高务实对欧洲人的了解,他认为葡萄牙人极有可能阳奉阴违,通过他们在所谓“香料群岛”的贸易力量暗中干涉,给京华的南洋攻略拖后腿,
当然,葡萄牙人可能会把京华的南洋攻略视为“大明帝国强化其南洋宗主权的行动”,所以在葡萄牙甚至西班牙眼中,这些拖后腿的举动实际是他们与“大明帝国”进行殖民战争的一部分。
南洋地区既有已经形成国家组织很久的亚齐、淡目、万丹、苏门答腊、柔佛、婆罗(文莱)、苏禄等国,也有很多部落或部落联盟集团,总之小国林立。
在京华“南疆共同体”因为大明国内形势无法对南洋进行正式战争的情况下,在这些地区进行扩张就只能尽量舍弃军事手段,而改行军事、政治、经济方面的威胁或拉拢手段来灵活应对,这在高务实看来是很需要技巧的,他有些担心高务俭会不会搞砸。
众人商量了许久,尤其是高陌根据内务部的情报,拿着最新的南洋局势图向高务实夫妇和刘馨三人详细说明了南洋目前的复杂情况,最终高务实决定让高务俭先交卸台湾方面的任务,来京向他述职,在述职之后他要亲自和高务俭交流——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面授机宜。
等这些事情谈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四人刚从南洋问题转回到南疆产业布局安排不久,内务部家丁传来消息,汇报了宫里和内阁的最新动向。
司礼监将皇帝最新诰命送至内阁,诰命晋高务实柱国、资政大夫;晋黄芷汀一品夫人,“以原职,权掌暹罗、勃固、缅甸、南掌、柬埔寨等国疏文陛奏”。内阁收到诰命,很快附署通过,并送六科。六科也很快通过,附署画押,形成合法诰命下达。
这一次诰命与前一次诰命最大的不同,就是去掉了有关“定南都护府”相关的几乎全部内容,但是保留了一丁点儿,即那句让黄芷汀“以原职,权掌暹罗、勃固、缅甸、南掌、柬埔寨等国疏文陛奏”。
“以原职”就是说黄芷汀的正式职务依旧是“安南都统使司副都统使”,但是“暂时代管”暹罗、勃固、缅甸、南掌、柬埔寨等国的“疏文陛奏”。
什么叫“疏文陛奏”?就是他们原本需要象征性地给皇帝上奏,说一说国内的情况,请示皇帝该如何如何——这当然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连他们说的是不是实情,皇帝都不会去查。而皇帝的回复一般也都是套话,大抵不过教导他们以仁义治国之类,双方完全是废话对废话。
但是废话归废话,这依旧是“君臣召对”的一种形式,是确定谁为君、谁为臣的重要证据。而此时皇帝让黄芷汀“权掌”——也就是“暂管”此事,却绝非是说让黄芷汀变成司礼监性质。
实际上这意味着今后的南疆除了安南都统司还是由都统使莫茂洽直接上奏皇帝,其他各国就变成了上奏给黄芷汀,而黄芷汀则奉命代表皇帝回复他们。
司礼监也能代表皇帝进行朱批,但司礼监的朱批是必须皇帝同意的,实际上司礼监正经的说,只是帮皇帝签字盖章,本身不具备批复权限——通过其他手段如欺骗皇帝或模糊皇帝口谕用词等手段来达到的不算。
黄芷汀现在享受的权力却不同,她是“暂管”——暂不暂无所谓,反正现在她是“管”,既然是管,就表示她只对皇帝本人负责,具体怎么回答这些国王,那是她的事。
原本皇帝在理论上的确是有权“管理”这些藩属国的,但那仅仅是理论,皇帝在这些地方又不驻军,本人离得又远,这种所谓管理根本不曾有过。
然而这个权力给了黄芷汀就不同了。她夫君的几支警备军是南疆各国实际上的正规军,她本人又代表她夫君坐镇于定南城,这个管本身就是实管,只缺名义,而现在皇帝给了名义。
南疆,实际上已经交给了黄芷汀代表高务实管治,只缺一个统一的行政架构了。
不过这还只是皇帝的第一道诰命,除了这一道诰命之外还有一道诏书:经吏部遴选提名,以陈于陛、陈经邦、徐学谟三人为吏部尚书继任人选举行廷推,廷推日期定在三日之后。
第二只靴子,至此基本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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